☆、第 74 章
许舒然是个乖巧的姑娘,她从来不叫人操心。若是外出,她一定会知会许宁一声。在见识到妖怪横行之前,她就是这样的乖宝宝,后来见到了那么多妖怪,她更是小心。夜黑风高,山野小店,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许舒然绝不会自己跑出去。那么,她被妖怪抓走了?许宁没发现任何异样的气息――能瞒过许宁的感知的妖怪,应该用不着刷人间副本了。
许宁四下里寻找许舒然,并且很快有了结果――她不知怎么的,跑到了房顶上。许舒然静静地站在屋顶上,仰望天空,神情恬淡。
爬过屋顶,对许宁来说不是难事。他轻而易举地来到许舒然身边,道:“然儿,怎么不去休息?”
许舒然转过头,看向许宁,神色淡漠空茫,好似世间万物,尽皆虚无。许舒然是个冷漠的姑娘,却不该有着这样超然物外的神情。那不是人类的眼睛。
许宁讶然,道:“紫华?”
许舒然,不,应该说,紫华看着许宁,说:“你有很多疑问。”
“是。不知紫华可否为我解惑?”许宁说。他没有了往日的微笑,任凭是谁,相依为命之人有了一个计划,自己却被蒙在鼓里,都不会好过。
“你生气了。”紫华所答非所问地说。
“紫华觉得,我应该无动于衷?”许宁嘲讽道。
“你确实有理由生气。”紫华轻轻一笑,道,“长琴可信我?”
许宁一愣,这么正式的称呼,他总共也没听过几回。他压下心底的不悦,道:“自然是信的。”
紫华道:“我也是是信你的。”
“所以?”
“所以,”紫华勾起唇角,道,“有些事,是说不得的。”
“这就是紫华的‘信’?”许宁笑问道。
“确实不可诉诸于口。”紫华说,“不会很久的,不会超过‘游戏’的期限的。”
许宁盯着紫华看了好一会儿,道:“这样啊,等上些许时日,便可知道答案吗?罢了,在下便静待紫华将前因后果告知之日了。”
许舒然到底是肉体凡胎,白日里奔波,已是十分疲惫。紫华在屋顶望了会儿天,就伏在许宁怀中睡了。明早醒来,她就只是许舒然了。
能让紫华忌惮如斯的,还能有谁――许宁抱着许舒然,看着无星无月的天空,发出一声轻笑。
第二天,醒来的果然是许舒然。她歪着脑袋,龇牙咧嘴的从房里出来。不管是多美的壳子,做出这种表情,都挺吓人的。
“大侄女儿,这是怎么了?”肖沐清抢在许宁之前,开口问道。许宁亦是一脸关切担忧的看向许舒然。
许舒然扁嘴,无奈地说:“睡落枕了。”
许宁:“……”
在确定许宁没有组队的意思之后,肖沐清、法海二人就与许家父女分道扬镳了。道士和尚的组合刷小怪去了,许舒然在这个野店里停留了两天,养她的脖子。
这年头,折腾得人不得安生的,不只是妖怪,还有武林人士。当年雁门关外,两军阵前,段誉和虚竹生擒了辽帝耶律洪基,逼迫他发下有生之年绝不侵宋的誓言。而现在,耶律洪基死了,当年的誓言时限到了。这回,契丹人又该南下了吧。于是,江湖中人惊慌了,也亢奋了,他们奋勇杀敌、流芳千古的时候,终于来了。
这些豪杰,其实挺奇怪的,他们一面希望天下太平,一面又想当乱世中的英雄,一边期盼祖国万方来潮,一边,又将一切和朝廷沾边的人讽为鹰犬。他们或惶惑不安,或摩拳擦掌,准备迎战南下的契丹人。
其实,哪有什么南下的契丹人啊?辽国早就在走下坡路了,如今,更是烂到了骨子里。远的不说,就说说那个刚死了不久的耶律洪基。别看《天龙》里头,他被描述成了一个胸怀大志的君王,其实,他本人任用奸臣,刚愎自用,迷信佛教,劳民伤财,对女真部落极尽压迫之能事,遇上这样一个皇帝,上行下效,辽国怎么还好得了?
像耶律洪基这样的政客,他的誓言只是说给别人听的,只在对自己有利的时候才会遵守。这些年来,辽国未曾南下,不是因为当年雁门关外的誓言,而是辽国内忧外患,自顾不暇。比如现在,女真崛起,辽国后院起火,他们也就能摆摆旧时的威风罢了。
可惜,那些“惊采绝艳”“博古通今”的江湖豪侠看不懂这些,他们只知道迎战随时会南下的契丹人,折腾得所有人不得安生。
这些江湖豪杰,自己练武把肌肉练到脑子里了,忽悠人的本事却不差――瞧,妖怪都出来的,可不是要天下大乱了?不少百姓对他们的说法信以为真。老百姓嘛,过日子图个安稳,能说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千百年来,也不过那么一个。他们可不打算当乱世的英雄。虽然曾有人说,老百姓是兴亡皆苦,可这乱世和太平年景,还是有区别的。
老百姓都开始折腾了,官府怎么可以没有动作?
也不怪江湖中人对朝廷官员动则“狗官”“贪官”称之。在这民心浮动的时刻,他们不思安抚民心,反而借机聚敛民财,弄得民不聊生。
许宁和许舒然拉车的马匹,也在上缴的物资之列。那么,这两人是怎么应对的呢?奋起反抗?哦,不,他们是良民,怎么会做那种刁民做的事情呢?他们很痛快地交出了马匹。咦?马车呢?谁知道,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候,它消失了。那么,为什么大家会注意不到这么个大家伙呢?这个啊,就和人们注意不到许宁不老的容颜一样,都是说不得的。
许家的马匹是那么好用的吗?那马因为品相优秀,没去“营地”,而是被迁到某官员的后院。那官员对它不可谓不好,给它做好的马圈,做好的饲料,比给两个平头百姓拉车好多了。所以,没有理解,它为什么不满意。这马表达自己不满意的方式,不是尥蹶子,而是直接踢坏马圈,踩塌院墙,横冲直撞,毁了整个宅子,扬长而去。而那官员,许是受了惊吓,整个人都魔障了,总是对着空气说话。
暗云奔霄表示,给仙人拉车就算了,区区一个凡人还敢骑它,找死!
瞧见城门口的通缉榜,听了“马英雄大战贪官”的段子,看着跑回来的马,许舒然很无奈――这一路上本来就不平静,再带着这么一个“通缉犯”,可怎么走啊!话说,官府出榜通缉一匹马,这样真的大丈夫?
带着一个“通缉犯”出门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即使不说被通缉的状态,马匹本身,在这时候,也是招祸的东西。作为平头百姓,拥有一匹千里马,还真比不上一头跑不快的驴子省事。
许舒然当然看出这马不简单,她以为这是许宁抓来的马精――既然能抓来马精,那能不能逮一头驴子精?要不,骡子精也成。
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许舒然眼巴巴地看着许宁,等着他施法抓驴子精。
许宁看着马匹,不语。
那马可怜兮兮地看了许舒然一眼,把自己变成了驴子一头。新鲜出炉的驴子甩了甩耳朵,继续可怜巴巴地看着许舒然,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控诉。
许舒然:“……”
驴子能拉马车吗?别的不知道,这一头是没问题的。那辆突然消失的马车再次出现了,某驴子轻轻松松的拉着它走了。
这年头,出门游历真的不是什么好主意。许宁和许舒然找了处山清水秀、人迹罕至的山谷,清理了里头的妖怪,住了下来。从这里的妖怪口中,他们知道,这些妖怪有一个了不得的靠山,据说是无天老祖什么的,他已经占据了天界,待杀了佛祖转世的灵童,就可以长久的统治三界了。
这段子有点儿耳熟。能让许舒然觉得耳熟,那肯定是剧情――不管这剧情是崩是白还是雷,最后肯定是“邪恶打不过正义(请用动画片《西游记》主题曲的调子哼唱)”。也就是说,肯定会有成名已久的高人,或是名不见经传的草根救世主,收拾现在这些到处蹦Q的妖怪。自己只要小心别被剧情的尾巴扫到,或是被小怪啃了,变成炮灰就好。
许宁清理的,只是成了气候的妖怪,那些灵智初开,还不能使用法术的妖怪,还留在山谷里――许舒然要拿这些妖怪练练手。
山谷里头有一只很有趣的大雕。它不过是除开灵智的小妖,颇通人气。这雕也不知是怎么长的,通体溜圆,明明是只猛禽,却无论怎么扇翅膀,都飞不起来。
这雕贪吃,尤其喜欢许宁做出来的美食,锲而不舍的来偷吃――许舒然也喜欢,于是,这两个互看不顺眼,见一次打一次。这妖兽没什么神通,伤不到许舒然,许宁只当她找到了一个玩伴。许舒然从许宁那里得知,这雕是妖怪,有心拿它练手。人遇上了妖怪,心中总是有那么几分惶惑。最开始,许舒然心中惴惴,小心过头,这雕还能占点便宜。后来,许舒然发现,这雕除了速度快点儿,力道重点儿,身体结实点儿,和寻常武者,也没什么区别。去掉了心中的惶恐,许舒然压着这雕打。这雕也是有趣,不管吃了多大的亏,照样觊觎许宁准备的食物,照样敢跟许舒然较量。
许舒然也不是完全容不下它。很多时候,她会单独给它盛出一些食物。可是这雕不知足,吃完了自己的那份,还扑棱着翅膀,要吃更多――许宁和许舒然在吃饭,它在一边扇灰,不打它打谁?
这一日,雕儿照例来偷菜。它吃完了自己的那份,开始闹腾。许舒然吃得差不多了,活动活动手脚,开始教训这雕。他们一个追一个逃,很快就跑远了。许宁淡定地收拾碗筷,不理那两只闹腾的活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