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以身为饵
虽然蜀山便在夔州境内,只是如今两军对峙,师弟的尸身无法遣人送回蜀山。华婉整整守在柳尘卿的尸体前七日,才在黎明之时让兵士们在山中架起了一把火,含泪将师弟的身体给焚化了。
“尘卿你放心,师姐过一段时间必定送你回山!”抱着怀中的青色骨灰坛,华婉立下誓言。
李旭这次所带的八千虎贲营将士其实大部分兵士都是原汝南步兵的原班人马,因此换句话说,都是穆玄曾用过的亲兵。眼看马上新年将至,每年军士们年关之时都会有探亲假,今年却是要苦哈哈的守在这冷风萧瑟冰雪无垠的荒山野岭之中,统领换成穆玄自然他们毫无怨言,只是如今是李旭统领这只军队,以他的威望,尚且只能勉强单压住此起彼伏的抱怨之声。李旭并非杀伐果决之人,华婉便做主当着全营将士的面鞭责了数名公开抱怨的兵士,又重金嘉奖了数名立下大功的探子,且提前发下三月军饷给兵士,这才一扫大军萎靡不振之风,重新燃起了高昂的斗志。
“我们的兵士会思乡情切,匈奴的兵士们难道不想家?要知道,他们可是离乡背井的更远!”大将军的营帐中,正中一团篝火正烈烈作响,华婉一身利落的窄袖马服坐在火堆之前,黑色的长发高高束在头顶,爽利又干练。便在她的身侧,围了满满一圈虎贲营的主要将领,其中李旭正在她的左手一侧,闻言点头道:“王妃说的是,只是如今匈奴人一直龟缩不出,我们试探过几次,最多也只能将他们引出峡口三百米的距离,根本就无济于事,他们守在峡口,占据了地利,如果硬要强攻,肯定会是两败俱伤!”
华婉闻言点头道:“强攻虽有险胜的可能,却属下下之策。但若我们将总攻的时间再往后延的话......”见所有将官们都竖起了耳朵看向自己,她这才又道:“匈奴人比我们的兵士思乡情绪一定更甚,且据我所知匈奴人新年之时都有生饮烈酒大啖肉食的习俗,且在新年那晚,城中定是通宵达旦的热闹,百姓家家户户都会燃鞭祈福,在这种情况下守关士兵们定然心生懈怠且极易放松心神,我们便可趁此机会攻其不备!”
李旭眼睛一亮,只是他很快又想到:“那刘聪何等精明?万一他也想到此点,让守军早做准备,那我军岂非......”
“他能不能料到我不知道,不过我却有办法拖住他一时。”华婉想了想,眼中透出一丝坚定之色,李旭犹豫着想要开口问,却见她一脸肯定,便将问话吞回了肚子里。
直到将所有的进攻细节全部一一敲定,华婉这才遣散了所有将官,独留李旭在大营内:“李将军,新年那日,我会独自进城见刘聪一面,这之后的进攻,便交由你全权指挥!”
李旭大吃一惊:“那怎么能行,王妃怎能亲身涉险,摄政王那处我可怎么交代?”
“刘聪太过精明,若非我亲自前去见他,又如何能够使他麻痹?”华婉十分冷静:“你放心,他不会伤害我,刘聪可是非常骄傲的人。只要你们顺利攻下瞿塘关进入白帝城,他知道自己输了夔州,是不会有脸面强留我在身边的。”华婉十分肯定得说道。
李旭自然是知道华婉和刘聪之间的一些小小过往,虽然如此,对于华婉使用的这个美人计能否成功,心中却是半信半疑。不过大军已经在瞿塘山脉耽搁的太久,若再不进攻,他这个讨逆大将军在朝堂之上只怕便会有人弹劾了。他已有两三日未曾接到朝廷的邸报,因此心下也是惴惴,最后一封来自摄政王的密函还是在上周,信中仍旧是嘱咐他一切听从王妃指挥。只是王妃现下却是将她自己给指挥进了敌营,她的安危自己便毫无办法负责了,这种情况下到底是听还是不听?
“李将军,你还在犹豫什么?大晋需要一场大胜来重振颓势,我大军多耽搁一日便是多损耗一日的粮草军饷,如今比起这场胜利,我个人的安危又算得上什么?便算是为国尽忠亦是分属应当!这些背井离乡被我们带来此处的兵士,哪一个又没有做好为国尽忠的准备?我又凭何例外?”见李旭仍旧嚅嗫欲言,华婉忙手一挥不耐道:“好了,不要再劝,我意已决,你只要好好指挥好三日后的那场进攻便算是对得起我!”
之后的三日,华婉遣人送了一封信给城内的刘聪。而大晋军队这几日皆是厉兵秣马,进攻计划只有军队内的一些高层知晓,因此这几日也是最大限度的激发兵士们的渴战情绪,务求人人蓄势待发。而反观匈奴守军,新年将近,却是已经逐渐开始松懈,河面之上的巡逻守军不时高声放歌,有时还会三五成群结伴饮酒,对于进出瞿塘峡的船只也查的不是那般严谨了。
新年当晚,凌冽的朔风夹着雪花在江面上肆意横行,华婉一袭火红长裙,在几乎要冰封的江面之上一人一舟独自向白帝城划去。瞿塘关口附近已是早早有一艘大船从天明就已经停在此处,一直到那火红的倩影终于印入眼帘,站在船头一直眺望不休的清贵男子这才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满心的期盼如今全都化为现实,刘聪心中欢喜难言,不禁微微向上勾起了嘴角。
因是逆光,直到华婉撑着小舟来到近前这才看清站在大船之前的那个长身玉立的男人正是刘聪,不知他到底是站了多久,肩膀和头发上全是一层厚厚的雪,人一动便簌簌往下落,好像一个移动的雪人一般。
见华婉已至,刘聪这才展颜一笑,他大手朝后一挥,身后白帝城头之上突然砰砰砰冲天而起无数明晃晃的巨大火星,那些个火星一冲上天空,便绽开成为无数五彩缤纷的花朵,一朵烟花刚刚失去,另一朵又腾空而起,流光溢彩映亮了半边天空。
华婉惊讶的望着那漫天的霓虹烟火,便在这一瞬间的失神之下,柔荑已是被男人一把握住,她只觉一阵大力传来,身不由己的被男人给带上了大船,他迫不及待的将她紧紧抱在怀内,有些贪婪的吸取着女人鬓边的幽香:“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一天,还以为你又变卦了!”
华婉静静的靠在男人的怀内,一瞬不瞬的看向他身后城头之上的烟火:“烟花很漂亮!”
“多谢娘子称赞!”精心准备的礼物得到了女人的赞赏,男人心中如同吃了一颗蜜糖甜甜的十分受用,不过他很快又蹙了眉,上下打量了华婉一番,将她的两只小手都攥到手心举到唇边哈了哈气:“看你的手都冻的冷如冰铁,怎么穿的这般少?”他这般说她,只是自己好像也没比她强多少,虽然锦衣貂裘,却是因在风雪中矗立的太久,手温亦是十分冰冷。
男人说话间已是飞快的脱下了自己的皮袄将女人层层裹住,这才心满意足的将她重新搂入怀内,开心道:“有娘子陪着过新年这才叫过年呀,为夫已准备了美酒佳肴,婉儿快随我来!”
大船很快便启程朝白帝城驶去,不一会儿,刘聪便牵着华婉的手带她穿过繁华的街市和熙攘的人群回到了自己在城中的府邸之内。
刚一于房中坐定,一锅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锅子已是让人食指大动。这间房间十分素雅,里面的摆设都是按照华婉的品味挑选的,四壁都烧着明旺旺的火炉取暖,而地面是铺了一层厚厚的波斯地毯,华婉不过在上面走了两步便觉得脚心出了汗。
她索性脱了外套和靴子,光脚踩在暖融融的地毯之上,刘聪见状也脱了外衣和靴子,这才一同坐在席边。
“这间房间如何?”刘聪为她夹了一块热腾腾的涮肉,又斟了满满一杯醇酒。
“好是好,只是这里面太暖了些!”华婉扯了扯自己的衣领,这才觉得稍微舒爽了点,又问道:“粲儿呢?我何时能见到他?”她初入府时已是四下扫过,却没有见到儿子的身影。
“我知道你想念儿子,只不过今晚你是我的,等到明天早上,再将粲儿接过府中给你看。儿子我可不敢稍有怠慢,带的白白胖胖,我对他这般好,可都是看在他娘的面子上!”刘聪一本正经的说道。
华婉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说的好像不是你亲生儿子一般!你即这么不愿意带,可敢将儿子交给我带出白帝城?”
刘聪嘻嘻一笑,举起酒杯王顾左右而言他:“许久不见,娘子却是来跟为夫斗嘴的吗?轮起斗嘴,十个刘聪也绝不敢是娘子的对手,今日是新年,娘子就放过刘某,我们喝酒!”
华婉眉棱一挑,举起酒杯和他手中的杯子轻轻一碰,随后一仰脖子便干尽了。烈酒入喉,竟是她想象不出的辣呛,华婉顿时猛烈的咳嗽了几声,这才微红着双眸问道:“好酒,这酒叫什么名字?”
“这是我们匈奴人最爱喝的烧刀子,名字就叫烈火焚城,这可是烧刀子中最烈的一种!婉儿第一次喝竟一饮而尽而没有将它吐出来,可谓是女中豪杰!”刘聪不动声色的恭维,随后将自己手中的一杯也仰脖灌下,一杯入喉,男人的双颊瞬间也浮起一层淡红。
“用这般烈酒招待我,可是想将我灌醉?”华婉眼角绯红,挑眉横了他一眼。
谁说不是呢?只是刘聪嘴上当然不敢这般说,只是一味劝酒,既然来都来了,华婉也索性放开了手脚,和他对饮了不知多少杯,酒过三巡,二人皆有些醉晕晕了。
“婉儿,你给句实话为夫,今日你愿意亲自进城与我一见,真的只是因为想念粲儿和为夫吗?”刘聪打着酒嗝,漫不经心的问道。
“怎么,你不信我?”华婉闻言有些生气的摇晃着站起身,突然一个踉跄便扑入了男人的怀中,刘聪正是半边屁股坐在椅子上,被她一撞入怀登时没有坐稳,两人闷哼一声,同时都摔在了厚厚的地毯之上。
只是此刻两人的姿势未免摔的太恰到好处,女人软绵绵的趴在他的胸口,吐气如兰,口中还带着醇酒的微香。
四目相对,彼此却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清明之意,只是二人视线一触便皆飞快的弹开了去,刘聪嘿嘿一笑:“信,只要是娘子说的,为夫就信!”
“唔”华婉晕乎乎的仿似醉倒了一般,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半天都无力支撑起身体。
一只修长的手指来到了她的下巴处,男人微微用力将她的下巴抬起,逼迫她抬起头来,华婉眼神迷蒙,双唇微漾,透着说不出的迷人性感。
刘聪声音有些喑哑:“我这般信任娘子,娘子可要用些什么来犒赏为夫?”
他话音未落,软糯濡湿的柔唇已是瞬间印上了嘴角,先是浅浅的触碰,随后又是怯怯的轻咬,男人只觉脑中轰然一声也如同刚才城头那无数的烟花同时绽放开来,再也想不到其他,大手紧紧的压住了女人的后脑,狠狠的加深了这个突如其来的热吻。
唇齿缠绵,天荒地老,更是他对她无尽的想念……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一章大家想看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