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不见主家
王冕带人轮流敲门之举，引起了越来越多人的注意和好奇。
百姓们纷纷围拢过来，交头接耳的议论声让李冰心感到烦躁不安，忍不住大喊道：“你们都闲着没事干吗？围在这里看什么热闹！我母亲可是兖州府知府的夫人，再有人敢嘀嘀咕咕的，小心本小姐把你们都抓到牢里去！”
此时，滋阳书院的学子们正签好联名状，准备返回书院。
他们看到县衙门前聚集了一群人，便闻声赶过去。
带头的张宇远远就听到了李冰心的话，心中更是不平，毫不畏惧地反驳：“小姐此言差矣，李知府作为兖州府的父母官，应该以造福百姓为己任，岂能轻易抓捕无辜之人？”
“无辜之人？”李冰心冷笑着回应：“就你们也配称无辜？一群人聚在这里妖言惑众，蛊惑人心，依我看，就该把你们统统抓起来，这样兖州府才能恢复太平！”
她的话立即激起了书生们的反感，张宇平素从不与女子争辩，但还是涨红着脸正义直言：“我们所说的都是民之所向，《礼记》有云：乐只君子，民之父母。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之谓民之父母。李知府身为父母官，理应为百姓着想，怎能单凭个人喜好，罔顾民生，如此对待百姓？”
站在他旁边的书生也附和道：“就是！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他们的话说得文绉绉，百姓听不懂其中的含义，便有书生们帮着解释。
这些话的意思是，为官之人所享受的俸禄和财富，都是百姓用辛勤劳作换来的。当官就是应该关心民间疾苦，倾听民声，勤政为民。平民百姓最容易受到欺负和虐待，但上苍却是开着眼的，如果当官不为百姓谋福祉，必然会遭受报应。
尽管李冰心也认字，但世人都推崇“女子无才便是德”，她自诩兖州府女子的楷模，自然不喜看书，只读过《女德》《女戒》等闺中书目，这些书生们引经据典的话让她格外烦躁。
李冰心抱怨道：“娘，你看看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就应该把他们全都抓起来，给他们一个教训。”
她的这番话彻底得罪了围观的百姓，他们情绪激动，纷纷指责她骄横跋扈，完全没有官家小姐应有的修养和德行。
李夫人面对几十人的指指点点，才明白夫君所说的民愤，看来崔家人真的在蛊惑人心。
为官者，最看重的便是官声，若放任这样的谣言传播开来，定然会对夫君的仕途造成极大的影响。
她定了定神，给一旁的王冕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将带头闹事的书生们先抓起来，免得他们到处造谣。
王冕刚要上手，二堂的门突然开了。
开门之人正是姚馥语房里的安嬷嬷。
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说道：“李夫人，实在是抱歉，我家夫人今日身体不适，一直在床上躺着，府内也没有其他下人，所以有所怠慢，还请夫人见谅。”
李冰心顾不上书生，当即扬声说道：“你们夫人抱恙在床，崔婉不是也在府里吗？依我看，她分明就是故意把我们晾在门外，好让大家都来看我们的笑话！”
安嬷嬷一脸为难地回答：“李小姐误会了，我家小姐现在有事不方便，并不知晓有人过来。”
李冰心的怨气仿佛找到了突破口，瞬间爆发出来：“她一个官家小姐又不用犁地干活，有什么可不方便的？你们崔家分明就是不把我母亲放在眼里！娘，我们现在就进去看看，她究竟在搞什么鬼！”
李夫人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示意她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眼看就到备嫁的年纪，千万不能在众人面前留下一个性情骄纵的坏名声。
李冰心却满不在意，她撅起嘴，脸上都是不悦之色。
今天她之所以来这里，就是想给崔婉难堪。
她们二人之间的矛盾，不单单来源于李谦，更重要的是源自于女人天生的嫉妒心。
崔婉无论从外貌还是气质上都比李冰心更为出众，兖州府的那些小姐们尽管表面上对李冰心阿谀奉承、夸赞有加，但背地里却时常议论纷纷，说崔婉容色更美。
兖州府的公子哥们更是毫不掩饰对崔婉的赞美之情，简直把崔婉夸上了天！
就连李谦在家都说崔婉如出水芙蓉，直言妹妹的容貌远远不及她。
因此，整个兖州府恐怕没有人比李冰心更希望崔婉生活凄凉，最好能被发配到教坊司去，彻底毁了她娴静淑女的名声。
李夫人不顾安嬷嬷的阻拦，径直走进三堂。
整个府院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气，竟然真的如安嬷嬷所言，府内无人。
她有些不解，这里再不济也是知县府邸，怎么会过得同普通老百姓一样，连个像样的下人都没有？
“府上的下人都去哪了？”
安嬷嬷答道：“知县和夫人素来节俭，府里只有打扫庭院的下人和厨娘，再无其他人。”
李冰心轻蔑地说：“崔婉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府里的下人甚至不如我身边伺候的丫鬟多。”
安嬷嬷来自京城，见多识广，对李小姐的话并不在意，只心平气和地回应：“知县常说，一心为民者，两袖清风，只求保四方太平，别无他愿。府里虽然人少，但安乐自足，并无不妥之处。”
她的话顿时引来李夫人侧目，区区一个下人就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家学渊源。
崔正民不愧是做过三品大员的人，还是有些底蕴。
李冰心今日听多了这样冠冕堂皇的话，心中不以为然地讽刺道：“哼，什么安乐自足？说白了就是穷，有什么可炫耀的….”
李夫人听到这话，脸色一沉，立刻打断了她的话：“心儿，莫要多嘴！”
她心里明白，女儿说的越多，越显得浅薄无知，对自家也越不利。
李冰心屡屡被打断，心情十分不好，气得直跺脚，但又不敢违抗母亲的意思。
李夫人没再理会她，径直走到主院。
姚馥语的房间里弥漫着浓烈的药味，只有一个小丫鬟静静地守着。
看到安嬷嬷带人进来，小丫鬟连忙站起身来，向她们行了个礼，轻声说道：“嬷嬷，夫人昨夜一直咳嗽，没睡好，上午喝完药便睡下了。”
安嬷嬷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语气中带着恳求：“李夫人，我们家夫人最近身体实在不适，好不容易才刚刚睡下，您看……”
李夫人并没有被安嬷嬷的话打动，反而特意走到床边，仔细观察姚馥语的样子。
只见她面色苍白，颧骨深陷，显然消瘦了许多，再加上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浓烈的药味，看起来确实病得不轻。
李夫人收回视线，对安嬷嬷说道：“既然夫人已经睡下，那我们就先去看看崔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