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简爱(贰)
与骆正锋的相识源自于一场意外。
那天天气不错,阳光明媚,正适合外出走走,总好过一直闷在教室里。
经不住她软语相邀,我还是妥协了――与她一起逃课出去玩,对于一向循规蹈矩的我竟然感受到了别样的刺激,心情也愈发激动。
小一开着她新买的座驾带着我去兜风。微风拂在脸上,轻柔得犹如情人的抚、摸,舒、爽而惬意。我不禁偏了头去看她,蜜色的唇高高扬起,眼眸亮如星辰,美得耀眼――我顿时觉得,为了这样的笑容,便是日日翘课,也值了。
事无全遂,在一个十字路口,我们遇到了碰瓷的人。对方要求我们索赔一千块现金。按照小一的脾气当然不会答应,对方也不依不挠,挡在车前不肯放我们离开。
就在双方相持不下的时候,恰好骆正锋下了班经过,一亮刑警证,把那个碰瓷儿的人吓跑了。
于是,为了感谢他的仗义相助,小一和我邀请他一起晚餐。
顺理成章地留了电话,渐渐地,联系也多了起来。
他有时会发我的短信,有时会直接约小一出去,但不管他邀请的是谁,最后都是我们两个人一同出现。
我隐隐觉出了几分不同寻常――他的目光总是不经意间停留在小一的身上,而小一却仿佛没有意识到他的感觉。
相对的,她总是疑心我对他有好感,每次我同他说话,对他微笑,都能感觉到她强烈的不悦――我心里既是甜蜜,又是酸楚,更生出了一丝气气她的促狭念头:她越是吃醋,便越能体现对我的在意,哪怕并未挑明,我总是欢喜的。
我时不时地答应骆正锋的邀约,与他一起晚餐,一起看电影,有时甚至很晚才回寝室。那时候总能看到宿舍楼外面抱着胸满脸不耐烦却仍旧等着我的小一,心里的幸福感满满地就要涨开来一样。
即使她气不过时会冷言冷语地嘲讽,甚至见了我的面便掉头离开,但我还是很高兴,我知道她是在担心我。
――可是她却不知道,我和骆正锋在一起时,谈的唯一话题,都是关于她。
骆正锋约我出来,只是为了向我打听她的爱好、习惯。我虽然不愿将小一拱手想让,但却很愿意与他分享我心中的美好回忆――骆正锋的确是一个不错的男人:正直,体贴,又很幽默――最重要的是,他很聪明。
从事刑警这一职业让他有着超乎寻常的洞察力,以至于在不久之后他就很直接地问我:“你和顾小姐的关系恐怕不止是闺蜜那么简单吧?”
我沉默,不是我不愿意回答,而是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也许我已经渐渐认清了我的心意,可是小一呢?她对我也是一样的么?还是仅仅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最重要的是――我们,没有未来。
尽管我一再忽略,但我们之间仍然有着数不清的沟渠,难以跨越的距离。
这是我一度逃避却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而骆正锋的出现,让我终于开始正视这个问题。
向前一步,可能是凄风冷雨,荆棘遍地;向后一步,却也可能意味着抱憾终身。
但我没有想到的是,在我抉择之前,小一已经帮我做出了决定。
毫无征兆地,她离开了我们相识的城市,去了M国,从此失了音讯。
我的心忽然就空了。
我已然忘记了之后那一段浑浑噩噩的日子是如何度过的,我只知道,她的不告而别是我心里一道永远都无法愈合的伤,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口申吟着不为人知的痛。
有一天,骆正锋向我求婚了。
我很意外,他却带着温和的笑,平静地说:“这个世界上,也许只有你才能懂我的爱恋。”
他从来都没有向小一表白过,但无论是我们中的哪一个都早已知晓问题的答案。
我并没有考虑很久,便答应了他的求婚。
我同样相信,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如他一般看透我心思的人了――哪怕是小一。
一毕业,我们就结了婚,然后有了孩子。
那是一段平静而温馨的日子,虽然我们不是彼此的挚爱,但我们相敬如宾,比普通的整日争吵不断的夫妻要好得多。
我曾以为生活就会这样波澜不惊地走下去――没有财富、没有波折――也没有她。
但是骆正锋的意外离世让我深深体会到了“世事无常”这四个字。
我很难过,不仅因为他是我孩子的父亲,更因为他带给了我一段宁静的日子。我们之间没有爱,却有着割舍不了的亲情。
在他下葬的那一天,我抱着年幼的女儿,漠然地看着他的墓碑,心里不期然想起了那个远在另一个半球的人――再也没有人会陪我一起对着她的照片发呆了。
我伤心,却分不清是为了这个男人,还是我自己。
我从未想到,上天会跟我开如此大的玩笑,让我在那么多年以后,在我觉得自己已经能够放下的时候,再遇见她。
是缘,是劫。
我不知道。
一转眼,宝贝已经到了上初中的年纪。
而与小一分开,也有十三年了吧。
虽然不能和她生活在一片土地,但通过财经新闻和互联网,多少也能知道些她的近况――杨氏在海外分公司又启动了什么大项目,杨氏的太子女又拒绝了哪个钻石王老五的表白……诸如此类的消息。
而我,安安分分地当我的初中老师,藏着那份念想,守着女儿过日子,平淡却也安稳。
可我没有料到的是,这颗波澜不惊的心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就如同骤然喷发的火山一样,炙热的岩浆灼伤了每一寸沉寂的肌肤,也将那么多年才构筑起来的心防瞬间化为灰烬。
摘下了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她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就这么定定地望着我,面上的讶色一闪而逝,唇角妩媚的弧度却仿佛让时间回到了当年。
我好像被定住了一样,除了在那两湾深潭里找寻自己的影子,再也没了动作。
她说:“你好,很高兴见到你。”仿佛我们是初次见面。
我说:“我也很高兴见到你。”仿佛心中没有一点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