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怨
室内的空气仿佛被抽走得一缕不剩,人呆着,活像跌进封闭的罐子里,快被逼得活活窒息。
李贵福稍抬眼皮,那人尽管缄默,但脸色阴沉,瞳孔之深,似酝酿着黑色的狂然,当即垂眸不敢再瞧。
半晌,才听得他问:“人现在怎么样?”
突如其来一语,倒把李贵福问懵:“哪……哪个?”
傅意画隽冷的眉端一拧,沉眸扫来,便如利剑出鞘,李贵福瞬刻一身冷汗,脑子也变得清明许多,磕磕巴巴地道:“听说受了些刺激,毕竟由于自己的愚昧,反而害掉自己的骨肉……”
傅意画起身,朝凝静轩的方向走去,甫入房间,便听两三名侍婢在里面又哄又劝,秦孤茉身穿亵衣,披头散发地盘坐床上,右手举起尖尖的发簪,使劲扎着一个以红纱包裹的锦枕,嘴里念念有词:“贱人,扎死你、扎死你……”过会儿又放声大哭,不停敲捶自己的小腹。众婢生怕她伤着自己,上前一番连拉带扯。
傅意画仅瞧了几眼,转身离开。
颜红挽正坐在桌案前提笔写着小字,蓦听房门“哐啷”一响,傅意画径自冲进来,眉梢微微一挑,天生一段妩媚,搁下笔,也不惊慌。
傅意画脸上淡得看不出任何神情,踱步跟前,腰身优美地一俯,与她面对着面,展露出高贵冰冷的笑意:“她流产了,这回可算如了你的意?”
颜红挽讶然,眼眸里好似荡起千层水波,盈盈生灿,却又在下一刻,凝冻成一池寒冰:“她流产,与我有何干系?”站起来,转身欲离。
傅意画终于沉下脸,一把搦住她左腕,提近跟前冷笑:“别人不知你的手腕,还当我也糊涂了不成?你这是摸清了她的性子,情知她会上当!”
颜红挽唇角轻勾,好似羞赧一般,嫣笑如花:“我之前早提醒过她,是她自己笨的要命,只一心想将我踩在脚下,还沾沾自喜,我本想着,如果她没怀上……她没怀上……”柔软的唇瓣被咬得愈发生红,仿佛染在妖花上的胭脂,偏是致命的毒。
傅意画目光一煞,恍若深夜点燃的寒灯,逼迫慑人:“你这是害定了她?”
颜红挽眼波斜斜地流转,似月光下的潋滟水纹,幽丽而勾魂摄魄:“还有那个小丫头!”
傅意画手臂抽搐一样地抖动:“你这般记恨,只因为上一回她们招惹了你?”
颜红挽冷冷吐字:“她打了宝芽。”
傅意画表情愕怔,继而咬牙,华美的玉面上更见阴霾重重:“好、好,我道是什么,就为了一个丫鬟,你连她腹中孩儿也不放过,连宠她的我,也不能好过,是不是?”
颜红挽答出一个字:“是。”
傅意画气得头晕脑胀,举手就掴去一掌,颜红挽瘫伏在桌案上,青丝覆落满肩,掩着面容,再一抬首,眸子里好像飘着幽幽的雪光,欲化成泪,似怨还冷。
傅意画出手后,方知懊悔也迟了,满身恼怒被浓浓的痛意替代,下意识跨前一步,却又不敢伸手。
颜红挽不冷不热地扬起唇,好似那一掌根本无关紧要:“你既出完了气,还要怎样?”
傅意画本是心下暗痛,听到这句,活像伤口被泼上一层冰凉凉的盐水,惨痛淋漓,再瞧着她一副淡漠无情的模样,内心只剩狂恨不止,从后把她压倒桌上,“嘶啦”一声,扯开她的下身裙摆。
“不要……”颜红挽花容失色。
“不要什么?方才你不是还得意的很么?”傅意画狠摁住她的腰部不让动弹,像只狂躁的野兽,弯下身,费劲地挤进去。
颜红挽几乎承受不住,发出一声哀弱快断了气的呻-吟,身子绷得紧紧的,却止不住那人在部位里剧烈地抽动。
长发拂过空气,凌乱摇曳,若水涟漪,淡淡的迷媚的暗香,总会让人想到黑夜里妖精唇瓣上的那一点醉色红胭。
傅意画凑近鬓边,用舌尖轻轻舔着她:“花那么多心思去害人,有什么用?做起这种事来,还不是任由着我摆弄?”
颜红挽细长的睫毛扇动,从雪肌上晃闪过青影淡痕,恍惚是蝴蝶残留下的忧伤,被那人从后顶撞,咬着牙,猛一阵瑟缩:“不是、不是……”
“不是?”傅意画讥笑,拖着她到镜台前,偏歪过头,亲昵地贴上她的脸,凉凉的指尖摩挲过那线条细美的下颌,好似在铜镜前一番精心地绘画,“瞧瞧你这般模样,与那些阿谀承欢的女人有什么不同?”
颜红挽合落眼帘,死也不瞧。
傅意画一恨,彻底撕掉她身上的衣裳,扳过那张脸容,逼迫她去面对镜中的自己:“颜红挽,你睁眼瞅瞅呀,你现在是一副多么淫-乱下贱的样子?”
颜红挽使劲摇晃着脑袋,怎奈他力气之大,手如铁索钳住白皙的下颌,骨头都快被攥碎了,她强迫着仰起了头,看到铜镜中的自己,青丝披散,不着片缕,绝美无暇的胴体好似是一滩晶莹的雪融成的,尽管有些纤瘦,却美到了极处,暴露在空气里,像具精巧而又脆弱的瓷雕娃娃,任由那一只修长的手挑逗般地在肌肤间游走爱抚。
纯黑的瞳孔一凝,有种很轻很轻的声音,宛如琉璃落雪、破碎。
一条玉腿抬起来,薄弱的部位被残忍地撕开,撞入、进进出出,那个男人就在背后,对着镜子,将她摆弄成各种难堪的姿势,而她在猛烈的动作中不住地颤栗,偏偏又是紧密融合的状态,似与他难分难舍一般,急促地喘息,香汗淋淋,狭窄的空间被充斥、撑大,连带肠子都快被搅烂了,他恶毒地蹂躏她的唇,不是吻、不是舔,只是啃咬,像饥饿的兽,把她整个人连带骨头都一起吞进去。
吧嗒、吧嗒……
案台上溅染开一圈又一圈的水渍。
那张绝色容颜惨白如纸,俱是痛楚的神情,眉心稍稍颦起,泪光一滴滴地从睫下坠落,是清洌的珍珠洒落尘寰,随风逝灭,脆弱到几乎要令人崩溃。
心在一刻,痛了又恨了,傅意画捧起她的脸庞,低低呢喃,如梦里蝶儿,守在窗畔时的轻噫:“若说心狠,你明明比我更甚的……你说对不对?”
颜红挽睁开眼,他墨色外袍半褪,露出里面纤尘不染的雪白中衣,少去沉阴之色,那似是被月华勾勒出的苍白而俊逸的轮廓,乌云浓发,锦画眉目,容色奇绝无双,宛如高山流水间所蕴出的旷世晶玉,清风秀骨,明华简贵,那唇瓣上冷如烟花的藕荷色,偏偏是种逼人的艳。
颜红挽眼波荡漾,若迷若乱,呆呆看着那人,白衣衬托下,眉梢鬓角萦绕着淡辉柔光,神色间宛然一片温存……
雾起,湿了,有雨,缠绵在迷离浮尘里,她唇形动了动,唤着什么,伸出柔滑的指尖,想感触上。
傅意画先是意外,继而握住她的手指,轻轻含在嘴里,那张看似宁和精致的容颜,突然扭曲地笑了:“颜红挽,你永远都是我的女人……知道么、知道么、一辈子都是,就是死了,化成灰,也永远都是……”
手指被狠狠咬着,骨头都快被咬断,颜红挽方才惊醒,一瞬间,是心,还是身体,须臾痛到痉挛,被压倒,那人在身上放纵着欲望,狂风暴雨,花终摧折,鲜红的血从指尖流淌到足踝,一痕干涸的朱迹。
他抵达巅峰,颜红挽“啊”地叫了声,尔后归为断气般的岑寂。
奁盒翻倒,胭脂碎撒,一袭红纱委地残破。窗外,子规凄啼,夜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