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摊牌（二）
这间并不狭窄的包厢李裳却是感觉有些透不过气，听着自己儿子要和自己好好谈谈，认真谈谈，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好，要谈什么？”抬头看着陈季之，眼神里的质问让陈季之第一次有了严母的感觉。
“妈，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停顿了半天，陈季之还是没有说出“我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的话，于是直接略过。
“我想这个不重要，季之，这不重要。”
面色凝重，李裳平静的样子让陈季之有些呼吸紧张。这样的母亲，在他的记忆里，极少存在。哪怕是少有的几次，也不是直接的面对陈季之，而这次……
“那么妈，我们……妈，你会支持还是？”
依旧是说不出那么些话，陈季之用期待的眼神，其中藏着些小心和害怕，看着李裳。
陈季之两手手指无意识的交叉、轻点，显示出他的紧张。
李裳一看心就软了，那副做出来的严肃一时间被柔化，这副模样多久没看见了？自从陈季之长大后，初中吧，就没再露出这种小孩样的担心。好似小时候陈季之在没有做完作业的情况下，想出去玩耍的时候，找到李裳时，那种怯怯的又带着期待的神色，让人不忍心去拒绝。
而在那个时候，李裳是可以笑着点点头，然后看着陈季之脸上的小心翼翼消失，换上笑容。
但是现在，李裳撇过头不去看陈季之的脸。没有肯定的回答，不说“支持”或者“反对”。
她还是在犹豫，或许是在动摇。
她的立场始终不坚定，在希望儿子幸福和儿子的未来和其他一些东西间权衡，她举棋不定。
“妈？”
“让妈吃完饭再说。”
最终还是选择了暂时逃避，李裳伸手阻止了陈季之接下来想要说出口的话。摇头看着桌上的食物，拿起筷子夹了菜放进口中嚼了嚼然后吞下――其实根本没有任何食欲，这道菜的味道也尝不出好坏。而面对她说的好久没吃的盐h鸡，也是提不起半点食欲，食之无味。
按下焦躁，陈季之稳住自己，看着自己老妈开始吃菜吃东西，也只好慢慢拿起筷子。可陈季之不过是随便吃了几口，然后便放下筷子看着李裳用餐。他实在是没什么心情没什么欲望去吃饭，这点他和李裳是一样的。然而不过是一个虽然没食欲，但是要用吃饭来拖延时间，拖着那个话题；另一个则是希望快点结束，开始今天最主要的目的。
“你最好也吃点。”不由分说，李裳叫来了服务生拿了碗饭上来。接过来就放在陈季之面前，“吃完，是你要和妈出来吃饭的。妈都吃了，你还不吃？”换了个位置，不再是坐在陈季之对面，李裳坐到陈季之身边，看了些陈季之较喜欢吃的菜夹了些放在陈季之的碗里。
无可奈何，陈季之看着面前的饭碗只好拿起筷子慢慢吃。
母子两个人，第一次吃饭的气氛这么压抑，这么没话可聊――不是没有话题，而是这个话题李裳不敢去碰，陈季之也不想去勉强。
大约二十来分钟，陈季之早已经吃完，而李裳则是还在慢慢吃着。今天她的饭量明显比平时大了许多，陈季之捏紧了手，这样的拖延实在是一种煎熬。无论是对谁。
终于，李裳放下了筷子，抽了张纸慢慢擦拭嘴角。
“说吧。”
尾音极轻，带着轻微的叹气。
陈季之看了眼神色认真的老妈，深吸了口气。
“妈，我希望您能不反对。不需要祝福，不需要绝对支持，只要您不反对……”眼睛莫名的有些酸涩，陈季之微微低头，刘海垂下时将眼睛遮了大半，“我是真的，爱他……”
啪――陈季之错愕的被打侧了脸，那一个巴掌打上陈季之的侧脸，那样的清脆，那样明显的痛楚。陈季之有些愣神，被这突如其来的巴掌抽的不知道要说什么。
仿佛不是打在陈季之脸上，李裳的眼里在听到那声响，手的的确确挨着了陈季之的脸时，眼泪就掉了下来。
“妈，妈您别哭别哭……”
无法顾及自己脸上的红巴掌印子――可见李裳这一巴掌是半点没有留情面，但也是狠狠抽了她自己的心。陈季之抓着李裳还僵在半空的抽他的那只手，扯了几张纸巾给李裳擦了脸上的泪。
“你要妈怎么接受……”泪眼擦不完，陈季之顶着泛红的半边脸将李裳搂在怀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别人，他们，他们不是你，不是我的儿子啊……”李裳狠狠锤了陈季之的胸口，缠着的哭音让陈季之开始后悔。
“哪有那么容易啊？啊？妈这段时间，这段时间没睡过好觉，你以为妈容易吗？说句’妈支持’，是简单，可是，妈的心啊……”
抿唇不语，陈季之不知道该说什么。
让一个母亲，去接受自己的儿子爱上一个男人，要求不去反对，陈季之似乎操之过急了。
“妈，不说了，不说了。”
无法面对大小疼爱自己的母亲这个样子，陈季之投降了。
但是也只是这次的，这次谈判的投降，而不是放弃了会让自己老妈接受这件事。事已至此，只能往前走，他必须紧紧拉着成煜，他不可能放弃他。而在这时，他需要亲人的肯定，而李裳，他的母亲，是第一步。
轻言轻语的安慰了李裳，等她慢慢停下了哭泣好转了好多，陈季之便去结账，然后离开饭店。
沉默的开车，李裳这次没有坐在副座，而是在后座。
天色已黑，陈季之开着车意外的冷静。
今天他太急了，没有多想，以为母亲一直以来的疼爱会让他成功，但是显然不是。那被打的半边脸已经退了红，却还是隐隐痛着。
“给妈一点时间。”
到家时，李裳下车时轻声说了这么一句话，顿时让陈季之愣在驾驶座上半天没有回神。
“妈，谢谢你......”轻声低喃着，陈季之低头擦去眼角的某种液体，淡淡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