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幽暗地牢
有风悄悄的吹过，吹起了女子鬓边的发丝，留下淡淡的草药的清香。原本温暖的阳光在这一刻竟变得有些刺眼了起来。
女子怔怔的听着夏无言的话，虽然早就已经隐隐猜到了些什么，但是，地始终都无法相信。
――为什么呢？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是应该恨她的吗？
“师傅，难道今天从地牢里跑出来的药人就是他不成？”
夏叶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可爱的小脸上闪过一抹奇怪的表情，“一个月前，师傅不是让我叫三师兄把他给放出来了吗？我可是有好好告诉过三师兄哦，只是，怎么他还会在地牢里？”
“你三师兄是个炼药狂人，估计是整天忙着炼药，把这件事给忘了。这也怪我，当时原本是想让你告诉你二师兄的，不想一时竟说错了……”夏无言有些过意不去的看了苍颜一眼，随后对着夏叶说道。
夏叶无语的看向自己的师傅，小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然后轻轻的扯了扯苍颜的袖子，将头凑到苍颜的耳边，小声的对着苍颜说道：“颜儿师姐知道么，别看师傅长着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其实师傅有一个坏毛病，就是做事老是会丢三落四，并且有时脑子还很不灵光……师娘就是因为受不了他这样，所以才离谷出走的……”
听了夏叶的话，苍颜原本愣愣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来一抹笑容，‘噗’的一声忍不住给笑了出来，刚刚的愁绪也被冲淡了不少。
“夏叶！”夏无言一声怒吼，绝美的容颜上满是怒气，当看到苍颜脸上的笑意时，他突然一怔，随即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说道：“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呢！竟然收了一个这么大逆不道的弟子……当真是世风日下，弟子不敬师傅啊！”
夏叶被师傅的样子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说道：“师傅，对不起，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夏叔叔。”苍颜看着嬉闹的师徒两人，有些迟疑的叫了声，一旁正在准备开口教训徒弟的夏无言不由的抬起头来看着她，“我、我可以去看看他被关的地牢吗？”她道。
“……可以，只是地牢里湿气重，你的伤还未痊愈，进去恐怕会受不住。”夏无言有些不放心的说道。
听着夏无言的语气似乎不愿让她去，苍颜赶忙说道：“没关系的，颜儿没有这么柔弱，受得住。”
“既然你这么坚持，那好吧！你跟我来吧！”微微叹了叹气，夏无言也知道拗不过她，只好无奈的答应了。反正有他夏无言这个神药谷的谷主在身边，她就是想出事都难。
苍颜和夏叶跟着夏无言走到了一座巨大的假山前，也不见夏无言有什么动作，只见巨大的假山发出一身低沉的轰鸣，蓦然间出现了一座直通地底的阶梯。
“走吧！”夏无言说完，便率先朝着阶梯走了下去，苍颜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紧接着跟了去。夏叶撇了撇小嘴，眼中闪过一抹犹豫，随即还是跟着走了下去。
刚走到阶梯上，迎面便扑来一股湿冷的阴气，潮湿阴冷的感觉让苍颜不由的打了个寒颤：他这四个月的时间里，就是被关在这样阴暗不见天日的地牢里吗？她的心在这一刻竟然再次微微疼了起来。
阶梯直通地底，两旁是潮湿的石壁，石壁上每隔五米左右便有两个火台，火光微微有些不稳，不时的窜来窜起，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一般，想来是因为在地底，温度过低，又太过于潮湿的原因，虽然火台的数量众多，但地牢仍旧幽暗无比，让人看不真切。
下了阶梯，跟着夏无言一路走来，两旁是两排玄铁打造的牢房，每一座牢房中都关押着一个人，四肢被玄铁链锁住，更为残忍的是，还有两根玄铁链直接穿透的他们的琵琶骨。有的被刺伤之处还留有刺目的血色，在幽暗的地牢中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有的琵琶骨处的肉几乎已经溃烂，流出恶心的脓水，更有的直接就能够看见森白的骨。
细细碎碎的痛苦的呻吟声不断的从每座牢房内传出，在幽暗的地牢内不停的回荡，竟让人不由得毛骨悚然。
血腥味、腐臭味、还有毛骨悚然的痛苦呻吟……这一切都让见惯了杀戮与血腥的苍颜微微皱起了眉头，原本就苍白的脸在幽暗的火光下显得更加苍白。
一直走到了地牢的尽头，夏无言才停了下来，指着最里面的牢房说道：“他就是被关在这里的。”
苍颜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玄铁打造的牢门被打开，上面还有刺目的血，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六根玄铁链随意的散落在牢房的一面石壁旁，有两根上也残留着刺目的血，想来便是锁住他的琵琶骨的那两根玄铁链。
苍颜一步一步慢慢的走了进去，每一步都觉得异常沉重，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痛苦，弯下腰轻轻的抚过被有血迹的玄铁链，冰冷的触感让她浑身微微颤抖了一下。
为何？为何要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夏无言看着她，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他突然说道：“说起来那小子倒还是个人物，身中‘万蚁噬心’四个月之久，竟然还有能力打伤夏闽，抢了钥匙，并且逃出去后还能以那么虚弱的身体伤了我谷中几名弟子。”
苍颜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听着，能从修罗场活着出来的人，每个人都有着坚韧的毅力，即使身体再怎样虚弱，也有能力杀死比自己强大的对手，闻人绝是修罗场的精英杀手，又岂会是一般人？
往事如潮水一般涌来，迅速将她淹没，干净的笑脸，天真的表情，以及互相扶持的岁月，那是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也是她一直在拼命遗忘的记忆。
“颜儿，你不用怕，以后我和镜月会保护你的！”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杀了一个准备杀她的小男孩，手上沾满了那个被杀的小男孩的血，随后轻轻的抱着在一旁颤抖的小女孩，认真对着她说道，小脸上满是信誓旦旦的表情，“如果有人敢伤害你，我一定会帮你杀了他！”
“闻人绝，谢谢你。”小小的苍颜澄澈的眼中有着明显的恐惧，看着血淋漓的尸体，她瘦小的身子还在不住的颤抖，眼中的泪水犹如断线的珠子，不停的滑落――那是她们进入修罗场后的第二天。
********
“镜月，你怎么了？”十五岁的苍颜泪流满面的扑到地面上那个浑身是血的人身上，不可置信的竭斯底里的叫着他的名字，眼中的泪水不停的滑下。
她恨恨的看向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闻人绝，疯狂的朝着他吼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死镜月？你不是他最好的兄弟吗？”
“我、我不是故意的……”闻人绝望着痛苦绝望的她，顿时不知所措起来，眼中有着清晰可见的痛苦与悔恨。
只是，她却不肯原谅他，她对着他撕心裂肺的吼道：“我恨你！我恨你！闻人绝！”
从那之后，她对他便只有仇恨，有时候恨得甚至想要杀了他。
“我们出去吧！在这里面呆久了对你的身体不好。”看着怔怔失神的苍颜，夏无言不由的有些心疼，她这么多年来究竟吃了多少苦？受过多少罪？一个才八岁的孩子便失去了双亲，她的那些年究竟是怎样过来的？
夏无言暗暗发誓，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代替那可怜的师妹将苍颜照顾好，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她，更不会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好。”苍颜站起身来，跟着夏无言走出了地牢。
走出地牢的那一刻，迎面吹来一阵风，带着阳光暖暖的味道以及神药谷特有的草药的清香，竟莫名的让人心神宁静。
“夏叔叔，我想去看看他。”
苍颜微微抬起头来，看向万里无云的蓝天，温暖的阳光倾泻而下，竟也有些刺眼。
――有些事情，是该了结的时候了。
“去吧！他就在临霜阁，你的隔壁房间。”
夏无言也不反对，只是让她自己去，他能够感觉得出苍颜与那个男子之间似乎有着极其复杂的关系，并且这样的关系也只有他们自己能够理得清楚，外人根本无法介入。
话音刚落，苍颜便转身朝着临霜阁的方向走去，她醒来已经一个月了，虽然还对神药谷有些陌生，但临霜阁她还是知道的，便是她如今在神药谷居住的地方。
“师傅，我们不跟着去么？颜儿师姐的状态似乎不太好，你看她的脸色都这么苍白了……”看着苍颜有些单薄孤寂的背影，一旁的夏叶不解的看向自己的师傅，淡淡的说道。
夏无言不说话，只是复杂的望着那个单薄孤寂的背影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走廊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