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全章修改)
夜风穿过露台,吹得吴姐盖在花架上保暖用的塑料布扑扑作响。前几天她就在说天气在开始变暖和,差不多可以揭了塑料布,可我怎么觉得别说风,就连空气都渗有浸骨的寒气。
靳逸明想再次代我出手,在他放逐张蔷、将阮晨茵从涉外婚姻里削形剔骨血淋淋拖曳出来,又把当年摧残了我的纪家姐弟亲自送到我手上摧毁掉之后。
他还说,慧极必伤。
是因为这一次我的对手是阮晨茵?
这个女人真有那么厉害,还是,他别有隐情?
我把自己放在露台上久久思索。
吴姐上楼来提醒我靳逸明是不是应该到点休息了,“我听见你的手机闹铃响。”
她不象别的家佣那样只做安排给她的活,从某种意义上说,五、六年相处下来,吴姐更象是我留守在靳逸明身上的一双眼睛、一颗心。
能请到她,算得上是我当初FF懂懂中的无意之得,她在这么多年里回馈给我的忠诚和周全,超越了之后许多费尽我心机招揽到的“精英”。
所以说,手段这东西,也不一定是每条去往目的地的路上所必用的呵。
因人而异。
我强迫自己为下楼预先提出笑意,伸个懒腰,搓搓手,跺跺脚,一边抖去身上的露湿一边问她,“小熙还好吧?”
小熙是吴姐的女儿,按时间算,她现在应该已经大学毕业了。
“还行,前不久和几个同学一起去了广州找工作,经常发短信来说那边的东西贵,生活节奏快,老板把女人当男人用、把男人当牲口用。”谈到女儿,吴姐柔开眉眼,恬静性子里难得露出丝交织有思念的情绪。
“你也舍得把她丢那儿?我之前不和你说过吗,工作方面如果有什么困难只管来找我。”
这不是客气话,公司里多个实习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相反,举手之劳,换她母女俩全心全意感恩图报,我不吃亏。
吴姐略微犹豫,但还是摇摇头,道过谢后说,“我老公虽然去得早,但这些年有你和靳先生的照顾,丫头她也没吃过多少苦,这次让她去受受罪也好。”
我惊讶挑眉。
“不吃点苦头她怎么知道生活的艰难。”吴姐叹息。
“你,不心疼?”我低声问。
“心疼呵。”她老实承认,“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她过得好不好,哪有不心疼的道理?可我那早去的老公说得对,我能护住她一时,哪能护得住她一生。日子能不能奔出头,得靠她自己去闯、去拼,吃了亏,遭了罪,她才学得精,学精了,也才晓得好歹,懂得珍惜。相比较她以后的顺畅,我倒宁愿现在心疼的是我……。”
我的心思近近聆听,远远恍惚。
顿了顿,还是觉得打住这话题,下楼骚扰靳逸明比较有意义。
吴姐又唤住我,吞吞吐吐问如果小熙在外面锻炼一、两年后想回来,还能不能给她留一个机会。
我笑,“还是放不下心?”
她搓着手,有些局促地微微点头,“总不是当妈的瞎操心,想着能为她留条后路啥的,心里才踏实。”
我温声安慰她,“没关系,其实公司更喜欢有工作经验的人。”
靳逸明在书房和一个法国佬嗌哩呜噜视频对话。看见我走近,他比划出个“十”字手形,意思是要我再给他十分钟时间。
我没吱声,径直去浴室放洗澡水,依旧是两滴我亲手配的茶树和熏衣草精油。
等了一刻钟他没过来,我只好按下浴缸的加热键,掉转身回书房。
他还在和那个法国佬说鸟语。
我握指成手枪状,对着摄像头“叭”了一声,天生浪漫的法国佬耸肩微笑,冲靳逸明咕噜几句之后消失于屏幕。
靳逸明没好气看我。
我自动忽略,挽了他的手臂往浴室走。
“下周二我要去巴黎。”他说。
我“哦”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往谁陪同他去那方面想,又听他迟疑着说,“要不,让……她和我一起去吧?”
他盯着我的脸。
我愣了两秒才把“她”与阮晨茵对上号。
下班时他在车上说的话是认了真的?
我直勾勾看他,有一些酸酸软软、沾有浅怒薄怨的情绪从心底漫延上脸。
他掩饰般解释,“那边……有个收购议案……。”
海外市场拓展预案直属CEO团队,除非我强行过问,否则,一无所知是很正常的事。靳逸明或许正是想利用这一点,让我根本就不知道消弥一场情殇恩怨他会付出何等代价。
这个女人真有那么厉害,还是,他别有隐情?
问题从起点跑到终点,又重返原位。
我没作声,扶着他取下假肢,脱去衣服,坐入热气氲氤的浴缸。
他轻且长地呼气,水中精油的清香带着舒缓神经的功效泅入他的身体,靳逸明放松下来,头仰在头槽里,闭着眼睛,任由我慢慢帮他搓洗按摩,表情似乎很享受。
心里非常非常不舒服的那个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