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谢波有没有把检查单交给阮晨茵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关于我不孕的流言,象鲜妍的玫瑰花一样,悄然怒放在靳氏大厦的每一层楼、每一个办公室、每一个格子间。
众人看我的目光,或暧昧,或怪异,或嘲讽,或鄙夷。虽然没谁敢当我面嚼舌根,但在非官方的公司贴吧里、微群里,已经能搜索到无数张以杨x人为不孕、贪污、妲己褒姒为主题的贴子,尤其是针对第一项,有一个ID叫“铁骨柔情”的,最为活跃,连着几天在微群里窜来跳去,四处嚷嚷“靳氏高层杨x不孕”,对那些留评谴责或怀疑的,他(她)居然还从面相入手反驳,煞有其事地详细分解我的眉鼻颧骨以证不孕,活脱脱一副职业大嘴神棍嘴脸。
事实证明,我还真不是个讨喜的上司。
所以,尽管休完所谓的大假后,公司上下对我“挪用公款”一事集体缄默,我安安全全地重掌财务行政中心,但我本人还是很低调地选择了早来晚走,没事尽量多窝在办公室里,夹紧尾巴,对镜自揽究竟哪根眉毛、哪处骨形有证实那啥啥。
只是靳逸明对坊间流言的强烈反应超出了我的预料。
他把我叫到办公室,明显克制着怒火问,“怎么回事?”
我耸耸肩,“你把那张体检单随便乱扔,谢波过来送文件,不留神夹带走了。”
“我不信他有胆张扬你的隐私。”
“我也不信。问过他了,那天他赶着交好几份文件,又一个不留神,就把单子夹在了给阮晨茵的文件里。”
“真有那么巧?”靳逸明的火气炙烤过来。
我耷拉着头,“表面上看确实有点令人怀疑。”
沉默了一会,他说,“叫他走人。”
想将我军?我点头,“行,反正谣言迟早也会得到证实,现在就向全公司宣布我作贼心虚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用一贯深浅交织的目光望过来,“小柳,我提醒过你,慧极,必伤。”
“这件事摆明是阮晨茵抓了我的把柄给我难堪,你不去责罚她的卑劣,反倒在这儿警告我,难道,真象外面传闻的那样……。”我高高低低笑着,没再往下说。
“说下去。”他的胸脯起伏渐快。
我想讥讽他俩旧情复炽反将他一军,但是,到底没狠下这条心。
“没了。”玩儿般吹声口哨,摊摊手,“反正,不管你信不信,这事就是个巧合,我心里也正烦乱得不行。”
“你烦乱?”他气极失笑,“我怎么看你怎么嚣张,整个一副不管对错不计荣辱只求目的的极端模样,张良计,过墙梯,你心里早就一是一、二是二,清清楚楚,脉络分明吧,会烦乱吗?给个脸儿,让我看看。”
我闭紧嘴不再吱声,因为我知道再开口,两人铁定会吵起来。
“小柳,”他突然泄气,唤了我一声之后,又隔了很久,才犹豫着,似极尽克制地说,“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真不愿意,把她调出国工作?”
我的嘲讽差那么一点就冲出了口:你确定是调出国“工作”,而不是置于你的海外保护伞之下?
理智在最后关头踩住了冲动的刹车。我笑笑,竭力缓和语气里的不善,“不太好吧,虽然你是为我好,”――后一句我说得很重,“可无论如何,她欠下债的债主,是我。”
说完,我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他,他的脸色意料中的变白。
“没其他事我先出去了。”我低头转身,准备离开。
“‘铁骨柔情’是谁?”他突然问。
我压根没想到他也会去民间微群溜达,身体一僵,偷眼看他一副就事论事的表情,这才稍稍心安,摇摇头,谨慎试探说,“我也想知道,要不,让公司电脑部同事查一查?”
他看着我的眼神又变得怪异。
我天真无邪回视他。
表面上是场谁吃得定谁的角逐,实际上,不过是看谁爱得更深一些、付出得更多一些而已。
我对自己充满信心。
最终,还是他先挪开目光。
不管和靳逸明间有多少明潮暗涌,所有之前撒下的种子,还是如期展露苗头,力图应季结出自己心目中梦寐的果实。
我不能也不愿阻止。
竞标包销“万千恋城”尾盘楼的三家代理公司资料都已摆在了我桌上,另两家的被我直接送进了碎纸机,只留下“中联信达”,一遍遍琢磨。
表面上,看不出任何问题。企业证照齐备,法人是一个叫“易昌勇”的五十八岁男子,虽然年龄偏大,可履历显示人家有房地产、贵金属交易、资产评估等多项注册经纪人资格证,这种情况下,即便我相信吞钱行径东窗事发后,该老同志肯定会及时投身资本主义阵营养老,丢下一个烂摊子贴在我身上当靶心,但是,仅就目前而言,我找不到否定他和他公司的理由。
中联信达,我心里反复咀嚼这名字,手指一下接一下持续敲打文件纸上的这四个字,有点疲惫,脑子里有股声音在嘲笑自己的多余:还想什么想,就象靳逸明所说,她设张良计,我将计就计搭过墙梯,一切尽在掌握,只等这家啥“中联信达”象“创信”那样入局,同时,也象“创信”那样,合着与它有关联的人,被我打垮。
说起来也真有意思,不晓得是这些公司都喜欢用“信”字来标榜自己,还是我命里专克这一“信”字,纪家姐弟的“创信”败在我手上,两年前,“信诚”拍卖行的易老板……。
“信诚”拍卖行的易老板!
易老板,也就是现如今靳氏下属投资公司那个一看见我就狂扔眼刀、恨不得随便找个碴胖扁我一顿的那易……易啥啥,噢,易跃东易总经理。
我悚然一惊,终于醒悟自己久久纠结于此却又无法言喻的怪异了。
怪只怪,“易”姓偏少。
怨只怨,杨柳聪慧如昔。
不嫌肉麻地夸了夸自己,我进洗手间用冷水拍拍脸,恢复点精神后,定下心,进入OA里的人事系统,调看易跃东的档案。
其实,根本用不着多此一举,和以前“信诚”拍卖行的易老板、如今靳氏投资公司易总那一战,是我进靳氏的成名战,打那场仗之前,我仔细研究过易跃文的性格、行事风格……。
噢,不,我发现我严重跑题,眼下这场暗箱交易应该和易跃东无关。
可我还是打开了他的档案,果然,“父亲”栏里,白底黑字填着:易昌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