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接下来的时间云翔更忙碌了,而她则也全力投入了复健训练中。
成功不是随时都会出现的,它却会垂青时刻准备着的人,这些道理是整天风花雪月的人不会懂的。
敏毓以为萧家会再撑一阵子,没想到才二三个月后,萧雨凤就在深重的秋风中跪在了金家门口,手里拿着地契磕破了头。
“给她二个大洋,让她回去。”敏毓咬着牙,忍受着常人不知道的疼痛迫使自己迈腿;她的腿太久没走动了,虽被照顾的很好,但肌肉还是萎缩了,所以她必须要在康复师的指导下自己锻炼。哪怕外面已经是深秋,但她依然汗流浃背。
外国医师已经回去了,卓医生和那位继续留下的护士在旁。
“加油,上官敏毓,你可以的!”她自己给自己打气“别输给自己。”双臂撑这栏杆,看着前面,一小步一小步的艰难的挪着。
门口。
金家的人开了门,萧雨凤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
那人出门,往她手心里塞了二块银元“你走吧,我家小姐说了不管她怎么做,你妹子肯定会对不知情的人说是我家小姐派人伤了萧鸣远,然后逼着你们贱卖你们的家;老实说那块地对我家小姐根本没什么要紧的,桐城哪里不是空地,你们那里是不错,但也不是唯一;所以你不必来了。”说完就走。
萧雨凤一听楞了,猛然起身拉住那人“大叔,大叔,求求你,我爹就快要病死了;现在展家不肯借钱,桐城没人肯借钱给我们;我知道雨鹃不该说你家小姐是残废,更不该说展二少和你家小姐,你就看在我这么诚心求你的份上,再去通报一下,求求你了;这银元给你。”她病急乱投医,将二块银元塞在那人手中。
金家门房老李猛然甩开她的手“拉拉扯扯什么,给人看到像什么样子。”
银元应声落地,滚落在旁边。
“还不快去捡钱。”老李有些生气萧雨凤对于银元掉落的无动于衷,这二个银元他也要辛苦一月才能得“你爹既然快不行了,就快拿着这钱买些好吃的;别以为钱好赚。”拂袖“真不知道你爹是怎么教你的。”
萧雨凤一听忍不住又哭了出来。
“唉――”叹口气,老李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萧姑娘你也莫在这里哭,你是孝女能跪在这里;我家小姐也是孝女,她的腿就是为了我家老爷才落下残疾的,我家老爷都舍不得骂小姐一句,倒被你妹子骂了;这事我家老爷夫人都还不知道,他们要是知道了,哪会容如今你们活得这般自在,所以快走吧。”
“大叔,求你,让我见见你家小姐。”萧雨凤落着泪。
老李瞧瞧有些旁观的人,悄声说“傲气啊,是要有钱时候才有的东西,我言尽于此,你自己掂量吧。”
萧雨凤看着金家的大门再度关上,绝望无比。为何要这样,这样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娘,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为何会这样?
展家。
由于无法澄清难堪的流言蜚语,魏梦娴一下子就病了,吃了好多药都不见好。
展祖望倒没想到,听说魏梦娴病了,敏毓倒是又专程送来好些上好人参。后来他歇在品慧那里时听她说是云翔求敏毓找来的,说是毕竟是大太太,家和才万事兴,说是大哥不在,他这个做弟弟的就该好好替大哥尽孝的。展祖望心里不知该说什么好,他一直在说云翔不好,其实,也许,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云翔的本性并不会坏,只是心里一直拿他和云飞作比较,他又比较喜欢儒雅的儿子,而且士农工商的念头也一直在他心中,云飞的书读的好,当初还指望他将来去考功名……云飞还是嫡子;所以才会更偏爱老大吧。
而且店铺管事都在面前夸云翔点子多,门路广,做事扎实;他还从自己红利里拿出一大笔钱给纪总管买了单独的院落,让他一家居住;更提拔天尧做了一家铺子的管事,多点时间照顾纪总管和天虹,不用再跟着他跑来跑去的。至于纪总管给天虹找夫家的事,似乎受了流言的影响不是太顺利,那孩子年纪不小了,又不能找太低的门第,所以一直没定下来。
新的钱庄也开张了,非常热闹,开张时附近几个省城的大人物都到场了,当场存了不少钱;一切都很顺利。这也是云翔办事得力。
“爹,你怎么站在这里?”云翔从外面回来“天冷了,爹不要站在风口。”
展祖望望着高出自己半个头的儿子“你回来了,饭吃过了吗?”
“吃了,我去看敏毓时和她一起吃的。”云翔扶他“大娘好些了吗?我联系了洋人的圣心医院,要不然去那里看看,敏毓也说中医吃不好的话,去西医看看;最好是中西结合,她的腿不仅有外国护士照顾,也有中医针灸的,效果很不错;她已经能拄杖走二步了。”
“好。”展祖望点头,现在梦娴的病大夫都不知该怎么治了。
“那我明天联系一下,下午就送大娘去医院。”云翔温和的说“爹,我回房换件衣服,然后陪你去看看大娘。”
展祖望又点点头“嗯。”
云翔放开手,朝自己院落走去,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金满,联系车子明天来接爹和大娘去医院,我会打电话给史密斯医生的。”云翔换掉了西服“还有,别让萧鸣远死,有什么贵的药就用上,别怕花钱;我倒要瞧瞧萧雨鹃能硬气到什么时候,让那些债主继续上门。”
金满是云翔的新心腹,原是金冰然给敏毓的保镖,拳脚不错,也学文识字;云翔瞧他不错,他也愿意跟着云翔学些本事“好,二少爷,过了春节就是太太生日,你可别忘了备礼。”
“这还用你说。”他早就准备好了,上好的翡翠观音“上海苏慕白有什么动向?”
“他的那份编辑工作快没了,他所在的报社经营不善,恐怕很快就要倒闭。”金满如实禀告“不过少帅遇险的事您打算瞒着小姐?”
“她要是知道了肯定激动,急着去上海看他。”云翔有些不放心,在他心中上官靳沛才是真正的大哥“大哥在上海遇险的事还没查出什么来,她再去不是更危险,比起大哥她的目标更大;我最近也抽不开身陪她去,放心,我给大哥和医生都打过电话;他就是手臂要挂几日,其他没什么大碍。”到屏风后换了衣服“这事你可别透给二夫人,这可是大哥千叮咛万嘱咐的;他的脾气你比我清楚。”上官雄的大夫人早就过世,上官靳沛是金冰然一手带大的,就跟亲儿子一样“他们脾气都一样,自己的麻烦事都自己解决,不劳烦父母。”
金满缩缩脖子“是,不过现在大帅肯定是知道了的。”
屏风里传出声音“是啊,肯定知道。”
品慧用了敏毓推荐的吴妈,吴妈很快就将翔院和西屋上下收拾跟铁桶似的;让品慧很是满意,不愧是大帅府出来的人。
换了长褂,扣着盘扣“忙了一天,你也先去休息吧。”他走出屏风。
“好的。”金满颔首,还是让他先走。
是的,在乱世里骨气人人都有不分贫贱,可傲气的确是有钱人的特权。
萧雨鹃看着朱红的大门,金字的匾额此刻就是有比天高的傲气都要折了;爹在医院虽然被救了回来,但医药费的天文数字已经高的她们此生大概都还不起。那些债主,将三个小的吓坏了,任凭她再如何保护也抹杀不了欠债要还钱的事实。
她的膝盖不想跪,但现实的窘迫容不得她再傲下去!
眼睛一闭,跪了下来。
路上的人都不禁看她一眼,然后很多人开始指指点点。
萧雨鹃咬紧牙关:如果,如果她也是有钱人家的小姐,现在就不会承受这一切吧;是的,肯定不会!这个住在大宅里的丫头哪里比她强了,凭什么她就可以趾高气昂的逼着自己低头,自己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为什么?!
时间就这样在她的恨意里流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