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向着西沉
春雨止于破晓时分,阳光刚刚穿透云层,夏曦澄一翻身,脚丫顺势挪出被窝,感受到地面冰凉的温度,她迅速找到拖鞋。
没做梦,没见到那个穿着校服的女孩,更没听见对方断断续续的声音。
难得早起一次,她披着风衣走到客厅,沙发上的夏慕生裹成一团,同她一样熬过了一个寒冷的雨夜,双眼紧闭着,还没醒来。
指腹缓慢地刮过那张俊脸,撩开刘海摸着眉毛,完全是下意识做出的动作,夏曦澄垂眸细看,手指在夏慕生的眉间停留良久。
“老板单独找他谈话,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奖金发放的问题。”昨晚跟着她一起看望过郭钰的父亲后,夏慕生在她的询问下不情不愿地提起谢云棋。
彼时夏慕生再次皱起眉头,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势,隐约还有点年少气盛的傲气,唯有面对她才愿意褪去淡漠。她百感交集,指甲磨着手心,快要陷进肉里。
天知道那一刻她有多想抚平夏慕生的眉头,时至今日,夏慕生已经帮了她不少忙,他们对彼此的付出算不上对等。
“现在还是明哲保身吧,别想办法帮我升职了。”夏曦澄叹了口气,错不在她,但愿谢云棋冷静点,不要追究此事。
像她这样能力不够出众的员工,想要一步登天升到更好的职位还有点难度,欲速则不达,倒不如再磨炼一段时间,靠自己去争取,而不是将希望寄托在夏慕生身上。
抚摸眉间的手突然被另一只手抓住,那只手沿着她的手指往上攀爬,圈住手腕,夏曦澄吓得一颤,夏慕生已经睁开了双眼。
“哟,你居然起得比我还早了?”夏慕生撑起眼皮,眼神有些迷离,像是刚从梦里醒来。
这略显亲昵的语气有些陌生,夏曦澄眨眼睛的频率瞬间加快,触电般抽回手,不自然地环顾四周:“饿醒的。”
闻声,夏慕生起身叠好被子,和之前一样积极地钻进厨房:“等着,我热牛奶去。”
明明做着和之前一样的事,夏曦澄却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她瞥了一眼厨房,默默退回房间。
打开电脑就习惯性地导出《破冰》的文档,昨晚回来又写了三千多字,离十五万字就差一个章节。
照顾《破冰》的同时,她还惦记着《落花》,对第一本小说投入的感情绝不会比第二本少,她把自己的作品当宝贝,偏偏被有心人利用。
纠结半天还是点进了自己收藏过的网页,想起评论区的惨状,她打心眼里佩服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谢云棋精明,但想要毁掉她写小说的梦只是徒劳。
“不费吹灰之力,摧毁她的自尊心。”
若自尊心因此粉身碎骨,岂不是轻易让谢云棋得逞?
那时候哭归哭,哭过之后就该长教训,想办法改变现状,夏曦澄深吸一口气,眯着眼睛看向《落花》的评论区,目光所及,评论被清空了一半。
“大部分恶评都是谢云棋花钱雇水军写的,我都处理好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夏曦澄仰起头望去,夏慕生端着早餐弯腰站在她身后,下巴再靠近一些就会抵到她的头顶。
她不禁疑惑,也不清楚夏慕生从哪听来的信息:“这也能雇水军?”
接过早餐,新鲜的牛奶冒着热气,吐司面包还抹上了沙拉酱,仅仅只是这样,夏曦澄就倍感满足,一边享受一边听夏慕生讲话:“他背后耍的手段不少,雇一些网络水军不成问题。”
喜欢掌控全局的小领导最怕世事不够称心如意,旁人所以为的多此一举就是他们处心积虑的结果。
“这种天气应该能看得到日落。”夏慕生朝窗外望去,话题一转,“我们到时候去哪看?”
“天台。”
夏曦澄还没去过天台,只知道最顶层的天台一半是大家晾晒被子的地方,面积不小,可以作为观看日落的最佳位置。
在这之前,她刚好可以利用空闲下来的时间继续写《破冰》,忙活了一下午,今日累计输入的字数突破了一万字,盯着屏幕的眼睛都快看花了。
还上前几天欠下的债,《破冰》目前的存稿破了十五万字的“大关”,再努努力,写到三十万字的目标总会在半年内实现。
松了口气,夏曦澄一看时间,将近晚上六点。
“想起那天偷看了夏慕生贴在桌上的便利贴,许白璐下定决心,改好第一志愿,反复确认了两遍才放心提交。”
接下来的主要内容就是两位主角的大学生活和坎坷的爱情之路,夏曦澄有了比较清晰的思路,关机前保存好文档,她拉着夏慕生跑上天台。
天台果然宽阔,除了晾晒区之外都是供人活动的空间,几张被子挂在铁架上,有厚也有薄,应该是居民们瞧见今天放了晴,逮着机会就去换洗被套。
“这比阳台那小地方好多了。”
铁架上还有空余的位置,夏曦澄估摸着她也该计划来一次大扫除,抓紧时间洗洗被子跟旧衣服,晾晒的位置可以从阳台转移到天台。
晚霞染红了半边天,浮云四处分散,仿佛被高楼大厦围绕的夕阳看上去离天台很远。若天空是一面透明的墙,四下无人,只有日升日落,那夕阳就像一个被扣在墙上的圆盘,一点点往下滑。
美景总有抚慰人心的力量,暂时驱散了夏曦澄藏在心底的浮躁和不安,披在肩上的头发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她也不顾,转头凝视夏慕生。
日落之际,余晖温柔地拥抱着夏慕生,将他整个人都照得愈加棱角分明,却凭空生出几分前所未有的柔和感,好像那棱角再怎么锋利,终有一日都会被磨平。
或许夏慕生本身就是一个默默发光的小太阳,只有用心,才能感受到其中逐渐攀升的温度。
这一刻,从小说里走出来的人显露出虚幻感,光晕凝聚,那双眼睛看过来,足以让心跳又乱了节拍。
夏曦澄扶着栏杆着眼睛,一只白皙的手在眼皮底下渐渐放大,抬高位置伸向她的头顶。
她一言不发,不知那手捣鼓了什么,夏慕生故弄玄虚般收拢手指,藏起手心的小玩意,还没等她张口问就揭晓了答案。
“从哪飘来的花瓣?还跑你头上去了。”夏慕生不紧不慢地说着,把花瓣交给夏曦澄处置。
这片淡粉色的花瓣上还沾着几滴水珠,大概是昨天的雨给它冲了个澡,叫它这个守在外围的小兵不堪重负,脱离了其他兄弟姐妹,独自随风飘荡。
可怜的小东西纹路清晰,不知是何时缠上了发丝,凭那“楚楚动人”的样子就让夏曦澄心软,决定要带它回家。
“夏曦澄。”夏慕生张口喊她的名字,她用鼻音轻轻应了一声。
“以后不管对谁都要硬气点,你越忍让,就越容易被欺负。”夏慕生认真注视她,一字一句说得铿锵有力,“不是犯错,也不是惹事,至少要保护好自己。”
听着这说教般的言论,夏曦澄失了神,害怕花瓣被风吹走,她抬起另一只手盖在花瓣上方。
正如夏慕生所言,对人硬气并非犯下滔天大罪,更不是抱着惹是生非的态度胡搅蛮缠,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避免在通往未来的道路上迷失自己,该辩驳就去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