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之歌(六)
审判之歌(六)
秦络依右眼再度泛起幽微的蓝光，秦乘风和秦络依的视线对视片刻之后，秦乘风便笑了。
“他们的胆子还挺大。”
刘新华没听清刚刚秦乘风说的话，凑上前来问道，“上将，怎么了？”
“没什么。”秦乘风连一个眼神也没给他，伸手摁了一下耳边的微型连接器。“解决一些烦人的小虫子罢了。”
刘新华神色微变，但脸上仍然挂着笑，他试探性地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秦乘风转身，看着刘新华道：“我什么时候需要过别人帮忙吗？”
刘新华被这一句话怼的的哑了火，讪讪地在一边不敢再开口了。秦乘风直接旁若无人地给秦络依使了个眼色，顺便问吴铭道：“有一些突发情况，秦络依要先离开了，你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吴铭看着秦络依等着他的指示，从耳机里听见“走”后，才冲秦乘风点点头。
秦乘风对刘新华假笑了一下，“不好意思，联盟那边有点事情，刘副总长，我和络依先失陪了。小姑娘，我们走。”
秦乘风只是告知，她能和晚会的主人报备一下已经相当客气了——下一刻她就风风火火地带着两个人直接离开了现场，但是把自己的副将和跟着的几个卫兵留了下来，让他们当镇守此地的“保安”。
吴铭临走前听见身后有人捧刘新华的臭脚，说秦乘风不知好歹，说秦乘风脾气太臭没有礼貌，怎么能直接就走，一点也不给他们刘总面子。她知道秦乘风肯定也听见了，但秦乘风面色完全没表现出任何异样，平静地像个选择性失聪的聋子一样。
等出了小门，吴铭才问道：“不用监察刘新华了吗？”
秦络依往他们的身后扫了一眼，确保没有无关人士跟上来，才回吴铭道：“有人自己送上门了。”
“……什么？”
秦络依没有回答，只是上前跟上秦乘风的步伐。吴铭这才发现秦乘风竟是比秦络依还要高处一些，对于自己，更是要几乎小跑才能跟上。
他们一出大门，吴铭就感觉几道影子跟了上来，她刚想询问，秦络依似乎看出了她的疑虑，主动解释道：“这些是上将的亲卫。联盟规定将以上出门都要有亲卫跟随。”
吴铭一时没反应过来，疑问脱口而出道：“我似乎没见过中将的亲卫……”
他们来到了一辆陆空两用车前，秦络依帮吴铭开了车门，见缝插针地回她，“我这个中将是托姐姐的名号才封的，没有实权，哪配得上相应的待遇——系好安全带，上将开车非常非常……”
秦络依“快”字还没说出口，吴铭就感觉整个人被车的后坐力甩了出去，后脑勺“咚”的一下，往后磕到了车座的坐垫。
秦络依有些无奈地补完刚才的话：“非常快……”
“不好意思。”秦乘风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捂着后脑勺的吴铭，“开车的习惯一下没改过来——你没事吧？”
吴铭摇摇头，垫子是软的，磕上去并不痛，更何况活生生的秦乘风就在眼前，她就算痛死也不会表现出一份脆弱的。
她捏着安全带，小心地借着后视镜去看秦乘风，问道：“我们要去哪？”
“唔，有点麻烦。”秦乘风看了一眼显示屏上的位置，“他们怎么跑的这么快？就这么怕被截胡吗？”
秦络依默不作声，果然，下一句就是秦乘风的斥责。
“你怎么办事的？一个那么大人都能弄丢？说好了今天带他来见我，结果还要我自己开车去追？”
吴铭心里泛起一股诡异的萌感——原来平时无懈可击，高高在上的秦中将也会挨批，原来秦中将挨批时也是默默坐在一边板着脸不说话，居然莫名有些可爱。
“我以为他们不会那么急。”秦络依半晌才说，“他都没露过锋芒。”
秦乘风嗤笑一声，“你是第一次和他们交手吗？”
秦络依争辩无果，彻底闭嘴了。他缓缓拉下车里的小桌，从旁边接了杯水，似乎用来掩饰尴尬。
吴铭在旁边静静地听着这对姐弟交谈。
说是姐弟，两人的相处更像是上下级的同事，冥冥之中似乎隔着一层不可捉摸的尊卑，但又被一浪比一浪高的沉默盖过去。
观察了半天，吴铭得出这两个人都不爱说话的结论。秦乘风的话似乎都带有命令性，秦络依的话又带着讨巧性——或者两个人干脆不说。只偶尔才会擦出火花，发生一场不大不小的争执，以及后面的妥协。
吴铭默默地看着秦乘风的侧脸，想到很多关于秦乘风传闻——媒体都说上将和联盟委员会的人不对付。其他人嫌她位高权重手握兵权，害怕她操纵着全火星人工智能网络，认为她想掌控人类，甚至有称王称霸，重返封建主义的心。
但这些都架不住秦乘风出众的能力，所以那些提心吊胆的人对她又恨又爱，讳莫如深。
吴铭单方面地把这些说秦乘风坏话的信息都屏蔽掉了，她认为这都是委员会对秦乘风的污蔑。
她听说过秦乘风曾经为了地球人的利益，以一敌三，太空死战的故事，也听说过这位上将在半数以上委员成员反对的情况下，毅然决然地把新的《妇女权益保护法》和《妇女生育保护法》颁布执行的事情。
她听说过关于秦乘风的太多太多，她本以为这位上将会是一副饱经风霜，历尽磨难的样子，可当她真正见到秦乘风时，实打实地意外了一下。秦乘风眼睛里有很强的信念感，透露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周身没有“桥到船头自然沉”的苦痛，散发出的反而是“轻舟已过万重山”的随性。
秦乘风的眉眼乍一看不怒自威，可细细去品鉴，却又能捉摸到一股子细细的柔情。仿佛一条绵延的丝线，牵扯着使秦乘风整个人都生动起来。
吴铭甚至觉得今天能这么见上她的偶像一面，已经死而无憾了。
“准备降落了，吴小姐，小心。”
这次秦乘风提前和吴铭说了一声，才猛的一脚刹车直接在附近降落。吴铭这才想起还下落不明，甚至已经被绑起来带走到这么远地方的郑晓武。
没办法，刚才车里的氛围太轻松了，秦家姐弟若无其事地闲聊，似乎对郑晓武被绑架一事一点儿也不紧张，吴铭的那股惴惴不安也在这种轻松的氛围里烟消云散了。
“你要跟着我们下去吗？”秦络依问，“一会儿可能会有些不安全，你可以在车里等我们。”
吴铭看着秦络依道：“等待是无望的悲哀。”
这是当年秦乘风代表地球出战时的台词，原话是“战死是莫大的荣幸，等待是无望的悲哀，临阵退缩者，一律杀无赦”。
那场战役也是太空站史上很出名的以少胜多的战役。据说不少人面对火星的精锐部队时都想溃逃，毕竟他们本来也出生于火星，但秦上将这一句话生生断了他们的退路，只能开车机甲上前迎战。
秦络依听到这句久违的台词，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
秦乘风却是笑了出来，她帮吴铭打开门，“哈哈哈哈，以后这种尴尬的句子就不要提了。可以，姐姐看好你，欢迎来我们火星太空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