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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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壁上挂着的钟摆滴答滴答的走着，分明是夜半四五点钟的样子，窗外的天色依旧暗淡，屋子里却没有人在睡眠，平日里难得见面的两个人相对而坐，皆静默无言。

白炽灯大打开，亮堂得有些刺眼，在冷调深灰色的地砖上映出光影。

床单上，摆放着被剪刀弄得稀巴烂的小熊玩偶，小熊的表情是灿烂的，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那嘴角一直咧到耳根，初看可爱憨厚，可看久了却给人一种诡异恐怖的感觉。

更何况此时玩偶熊被开膛破肚，肚皮被剪烂，露出里面的棉花绒絮，本该是眼睛的部分此刻空洞无神，更是显得让人头皮发麻，不敢再多看一眼。

眼睛珠子哪里去了呢？

一只已经被青年踩烂，另一只在梁叙的手里。

被姜吟的哭叫声惊醒后匆促过来的梁叙，身上尚且穿着睡衣，白日里打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此时有些凌乱的微翘着，金边眼镜也忘了带，一双冷锐的眼睛端详着手里的针孔摄像头，目光逐渐凝重起来。

片刻后，他的视线移向坐在床边的青年，缓缓道，“已经找完了，只有眼睛里藏着有。”

“不，不........肯定还有！”姜吟猛地擡头死死地看着他，通红的眼里满是惊恐，他整个人仿佛一支惊弓之鸟，手指紧紧地抓住被子把自己蜷缩起来，那突出的肩胛骨尖锐得好似要穿破那层薄薄的肌肤。

他看着那只坏的不成样子的小熊玩偶，哆哆嗦嗦的道，“你再找！继续找！肯定还有，肯定........”

青年的脸上苍白的毫无血色，实在是让人担心，但他却仿佛意识不到一样，只自顾自的盯着那只破熊，几乎是神经质的喃喃道，“肚子里找没有？脑袋里呢？你到底有没有找干净？万一还有怎么办，我是不是已经被监视很久了........”

姜吟说着突然尖声哭了出来，他崩溃极了，疯了似的扑过去抓烂那只玩具熊，弄得指甲缝里满是雪白的棉花。梁叙怕他伤到自己，连忙按住他不让他动，姜吟便伏在男人的肩膀上呜呜的哭。

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连哭声都在颤抖，“那个人肯定追过来了！之前在紫荆小区的时候他就监视我，现在他又找过来了，我真的是受够了！怎么哪里都有他啊？”

姜吟想起那些放在门前的“礼物”，病态诉说的爱意，还有被误认成女人时被捂着嘴拖到阴暗处的恐吓，他抖得越发厉害。

青年此时的情绪实在不稳定，已经在临界边缘，梁叙怕刺激到他，只能像哄小孩子一样搂着对方，温柔地轻拍着对方的后背。

姜吟要哭要闹，他便任由对方发泄着心中惊惧的情绪，姜吟要咬指甲抓自己，他便按住对方的手温声安慰，总之不能让青年有过激行为。

等到对方好不容易平缓下来，大哭声变成小声的呜咽啜泣，梁叙这才开口道，“别想太多，这里还是安全的。公寓的住户比较少，要是来了新的住户我也能第一时间知道，既然最近并没有动静，说明那个人并没有找到这里来。”

“至于这个玩偶小熊，应该是通过其它途径送到你身边的。”梁叙低头，看见青年紧紧抓住他衣角的手指，他说，“我会帮你查清楚的。”

姜吟屋里的东西并不都是他亲自置办的，还有一些是粉丝们送的礼物，经过检查确认安全无误之后会挑选一些喜欢的送到姜吟的房间里，这些——

都是由之前的杨晶晶和现在的隋意负责的。

姜吟只是抱着梁叙，没说话。

但梁叙能感受到肩膀上晕开的湿润和怀里青年瑟瑟发颤的身子，对方虽然身形瘦挑，但到底是个已经长成的男生，此时拼命蜷缩着身子老鼠似的往自己怀里钻，叫人不觉生出一股爱怜之感。

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可以不再压抑心底的感情，放任自己紧紧地将青年揽在怀中。

只是才浅浅的生出这个念头，梁叙便听见怀里的青年虽还带着颤意但已经明显冷静了许多的声音，“梁哥，我要搬出去，我不想住在这里了。”

“你赶紧给我找个房子，最好过几天就可以入住。”

这一句话来的太突然了，以至于梁叙第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蓦然间觉得心里一空，脑子里有瞬间的空白，梁叙下意识的出声挽留，“这个玩具熊只是个偶然，只要我排查完后，这种事情就再也不会出现了.........”

他在试图说服对方不要搬走。

梁叙已经习惯了和青年同居的日子，习惯了每次下班回家客厅里都亮着一盏灯，习惯了青年窝在沙发上看玩手机，习惯了对方小跑着过来问他有没有给自己带海鲜粥，习惯了对方轻蔑地向他抱怨谁谁谁好蠢。

他有时候一擡头就可以看见青年美滋滋的捧着自己的脸欣赏，青年生得着实美貌，笑起来简直让人移不看眼。

姜吟有时候还会明知道蒋兆在情况下，背对着那人偷偷向自己抛媚眼，偷情似的，眼波流转，捂着嘴笑得像俏丽又狡黠。

梁叙知道对方没有别的意思，姜吟只是在向他炫耀，就像是考了高分然后拿给长辈看，姜吟在得意的朝他炫耀自己的魅力，青年总是热衷于看见那些人为了讨好他做出一系列蠢事的样子。

梁叙往往回以无奈的摇头，虽然他心里总有种莫名的愉悦。

好像这样，他就跟青年有了只有两个人才知道的秘密似的。而这些东西，都证明了他在青年心中是不一样的，至少跟那些被当成东西来炫耀的蠢货是不一样的。

他平淡无波，死水般毫无新奇的生活，好不容易以为对方而变得有所不同，他怎么舍得让对方离他而去。

“姜吟.......”梁叙还想要说什么来劝他。

可姜吟只喊了他一句，“梁哥！”声音坚决。

梁叙便不说话了。

他呼吸微窒，片刻后，又重新恢复规律。

在青年看不见的地方，梁叙调整着自己的面部表情，眼角的弧度，笑容的尺寸，他的视线落在自己搭在姜吟腰间的手上，静默中，很快又变成了冷淡矜持，做事一丝不苟的沉稳经纪人形象，他说，“好的，我很快就给你找好房子。”

姜吟终于笑了，那双带着泪意的眼睛看过来，微微泛红，此刻弯成了好看的模样，“梁哥，果然还是你最可靠。”

梁叙顿了顿，沉默的抱着他，半晌道，“夜深了，明天你还要去参加一个活动，早点休息吧。”

他说着拍了拍青年的手，就要站起身。

转身时，衣摆却被人拉住了。

姜吟自下而上的望着他，那双眼因为刚哭了许久还有些湿润，纤长的羽睫颤啊颤的，有些怯生生的道，“梁哥，我害怕，你留下来和我一起睡吧。”

梁叙静静的看着他。

在他的注视下，青年又拉了拉他的衣服，轻轻摇晃着，讨好般的露出可怜的笑，“你不陪我，万一我又做噩梦了怎么办？”

姜吟总是知道该在怎样的境况下做怎样的事情。

打一棍棒子，再给一颗红枣，这种事情，青年做得再得心应手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