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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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皇》后期的剧情进展越来越快了。
一个天真痴傻的废太子天天在宫殿里胡闹，上蹿下跳的折腾，老皇帝不仅没有责骂，反而摸着胡子笑容满面的看着，看着看着就弯着腰剧烈的咳嗽起来，帕子一打开，里面全是血，渗人的很。
他病了，病得不轻。
朝堂上下都瞒着的，只有贴身的大太监王公公和夜间悄悄过来诊断的太医知道。曾经年轻的时候为了做出点事情来，殚精竭虑，废寝忘食的处理朝政，后来老了，疑心病又犯了，更加不愿意把政务交给别人，这样一来，身体就累坏了。
如今朝堂上乌烟瘴气的，人人都在暗地里站好了党派，今天参这个人，明天又要把那个人拉下水，都在各自为自己选定好的皇子争锋。
老皇帝看得明明白白，越发将自己的身体状况瞒得死死地，任哪个儿子过来请安都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废太子听到他的咳嗽声，装着小鹦鹉的鸟笼子也不看了，拍拍衣服站起来往老皇帝这边跑，一双干净懵懂的眼睛担忧的望过来，“爹，你怎么了？你生病了吗？”
“我给你吹吹好不好？老嬷嬷说，吹一吹，痛痛就飞跑了！”
废太子蹲在的脚边，把头靠在老皇帝的膝盖上，自下而上的看着他，神情里满是认真和茫然。
他心智有损，很多事情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照搬别人的做法。
老皇帝摸着他贴心的大儿子的头，忽然就觉得感伤起来了，他老目垂泪道，“朕的小耳朵啊，要是朕走了，你可真么办啊？你那几个弟弟，都不是什么好........”
他说道最后，声音小了起来，几乎听不清楚。
废太子听不懂他的意思，但他知道老皇帝在叫他的名字，于是他便兴奋的回应道，“爹！爹！小耳朵在这里呢！”
老皇帝见他这样，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放在肖珥头上的手重了几分，“朕这身体，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你又是这个样子.......唉，你二弟性子暴戾，向来容你不得，三弟伪善，四弟心胸狭窄.......”
他絮絮叨叨的，竟然说起了立储之事。
身后站着的王公公眼里早就一片惊悚之色，幸好他低垂着头，旁人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情。
朝堂上催之又催之，老皇帝发了怒都不愿意提，如今竟然为了废太子的后路考虑起来了。
老皇帝神色严肃，废太子被他吓住了，不由小心的拽了拽他的衣袖，“爹，你在说什么啊？不要弟弟，不要弟弟们。”
他委屈的告状道，“弟弟们不喜欢我，我不要和他们玩！”
老皇帝摸了摸他的头，自言自语道，“朕总归得为你考虑的，总得给你留条后路，这皇位传给谁都可以，前提是得待你好，便是朕去了........也会给你留道密旨。”
“做给天下看也好，真心善待你也好，届时封你做个闲散王爷，也不会威胁到新皇的地位，他们会留你一命的.........”
老皇帝心中安定下来，苍老的声音也柔和了下来，他帮废太子整理衣服，问，“你最喜欢哪个弟弟啊？帮父皇参考参考。”
废太子头也不擡的玩着自己的手，“小七。”
“小七？”老皇帝眉头皱了皱，一时间想不起这么个人物来，他回头轻轻瞥了眼王富贵，这位贴身大太监便有眼色的附在他耳边说，“回陛下，是七皇子殿下，其母从前是柳贵妃宫里的洗脚婢。”
哦，老皇帝这下想起来了，一个不怎么受宠又没什么存在感的皇子。
“小耳朵怎么突然就喜欢和你七弟玩儿了？是不是有人在你身边说了什么？”不怪老皇帝这么阴谋论，如今宫里人人都知道废太子重新获得圣眷，难保不会有心思不轨的人仗着废太子痴傻，想要人在他面前美言几句。
废太子茫然的擡起头，瘪瘪嘴说，“因为只有小七不嫌弃我，小七弟弟还给我吃糕点，不像别的弟弟，他们要打我。”
“小七啊........”老皇帝若有所思的喃喃道，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老皇帝沉思着，想了许久，等回过头来的时候发现废太子已经趴在他膝盖上睡着了，睡着的废太子安静极了，阳光洒在他的眉眼上，神似故人归来。
老皇帝看着看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唐关啊........”
他痴痴地伸着手抚摸儿子的脸，好似看到有个人在骄傲的对他笑。
“唐关啊，朕想你了。”
是唐关，不是他取的小字婉婉。
肖帝从来都知道，唐皇后不喜欢这个名字，就像不喜欢这个华丽腐朽的深宫。
“婉婉”这个温柔小意的名字，是对她舞刀弄枪、潇洒骄傲的人生的束缚；就像这个红墙金砖的深宫，是对她这个人的禁锢。
它们是枷锁是牢笼，囚禁着她的身体，打断了她的傲骨，将她蹉跎揉碎又重新组合起来，塑造成众人期望的唐皇后的模样。
雍容华贵，温婉大方。
为此，她藏起那杆直取敌人首级的红缨枪，藏起了那匹带着她冲锋陷阵的枣红色小马，连同着，也藏起了那个赫赫有名的女将军的名号。
她终于是隐于后宫，做了一个人人称赞的贤后。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这皇宫里旧人去新人往，人人都只知道当今陛下和柳贵妃的之间感情深厚，却无人敢提，还有一个悬梁自尽的唐皇后。
如今肖帝垂垂老矣，也终于敢承认他对唐皇后的感情了。
他以为自己喜欢的是柳家表妹，表妹秀外慧中，贤德淑良，是他脑海中一直想象的未来妻子的形象。知礼仪，懂诗书，能够和他一起亭下抚琴，月下作画。
他以为他娶唐家幺女不过是为了索要背后的兵权，图谋算计而已，大丈夫欲成事必有取舍，他欠表妹良多，以后定然倾情弥补。
可烈火焚烧过，此地必有余温。
唐关就是那团烈火，活得骄傲，洒脱，快意，那是皇宫中习惯于沉浸在阴谋算计里的人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张扬得耀眼，率性得纯真。
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名正言顺的妻子，生前上过族谱，死后亦会与他同墓。
她还为他学了一支《凤求凰》，笑着跳给他看，当她灿烂的喊他“四郎”的时候，那种滚烫炙热的，连同心脏都在跟着一起剧烈跳动的声音，肖帝摸着自己的胸腔，他感受得到。
他原来也是有过欢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