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使者“你以为他会心慈手软吗?”……
第53章使者“你以为他会心慈手软吗?”……
无论大昭当今是谁坐上了这皇位,楼叙白终究还是血统纯正的王爷,而且楼玉卿内心清楚自己总归是卑鄙的小偷,面对楼叙白的时候自然也就胆怯心虚了几分。
当初昭武帝还在世的时候,楼叙白可是连他这位威震四方的亲哥哥的面子都不给,更别说是现在这位名不正言不顺看准时机偷走皇位的小侄子了。不过楼叙白心里也清楚,眼下残破的局面,让楼玉卿登基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皇叔。”
楼叙白等在楼玉卿的寝宫侧殿,神色凝重,而楼玉卿身着一袭皇袍出现在他面前时,楼叙白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极不情愿地起身行了一礼,回应道:“见过圣上。”
“皇叔快请起。”楼玉卿不习惯楼叙白这副模样,印象里如果他板起来一张严肃的脸,又懒得多费口舌,那必定是心中不快,怒火中烧,赶忙道,“皇叔不必拘礼,有话大可直言。”
楼叙白也不跟他客气,直白道:“如今玄戎已然驻军白渊城,接下来便要向京城进发,你打算如何行事?”
“我听闻领军者为平兀侯,既是如此,我想派韩大人去往前线讲和,或许平兀侯会念及中书令一家的养育之恩和手足之情,及时收手。”
“玄戎做主的人,可不是程雪案。”楼叙白像看傻子一样瞥了眼楼玉卿,“即便程霜台真的能听从弟弟的进言,你以为程雪案会为了韩家心慈手软吗?”
“那皇叔的意思是……”
“你现在是昭崇帝,于情于理,我都该支持你的决议,我不会有任何违逆你的意思。”楼叙白静静地盯着他,“我不知道你有几分把握坐稳大昭皇帝的位置,但你要知道,就算你父王生前如何杀伐果决、性情多疑,他都没有残杀任何手足,对我也宽仁许多。”
楼玉卿微怔,他当然能听出楼叙白的意思——如果自己为了争夺皇位,而放任太子哥哥被敌军俘虏不管不顾,那么他将是整个大昭皇室的罪人。
“目前大昭军心涣散,如果强行抵抗或许会适得其反,你有求和的意思,倒也可遣韩大人前去试探一二。”楼叙白起身,视线扫过神色不明的楼玉卿,直接拆穿了他的心思,“只是太子妃现有身孕,怀的是大昭皇室的骨肉,是你的亲侄儿,你莫要打她的主意。”
话毕,楼叙白便先行告退离去。
楼玉卿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儿,范泠才从后殿走了出来,满眼担忧地将双手搭在楼玉卿的胳膊上:“玉卿哥哥,皇叔他,是生你气了吗?”
楼玉卿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另一只手搭在范泠的手背上,安慰道:“他只是担心大昭的安危罢了。”
范泠点点头,又柔声问道:“那你真的要遣韩大人去前线跟平兀侯周旋吗?”
“泠儿,我身上流着的是大昭的皇室血脉,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昭被玄戎军吞噬,就算只有最后一个法子,我也须得试一试。”
范泠扶着楼玉卿坐下,又转身为他斟了一杯茶,忧虑道:“可是韩大人会愿意吗?”
“只要皇嫂还在京城,韩家便一定愿赴汤蹈火。”
范泠一惊,更是不忍:“你要扣押穗姐姐?方才皇叔不是说,穗姐姐已经怀有身孕……”
“即便皇叔不回来,我也不会让任何人威胁皇嫂的,皇兄已经被玄戎俘了去,我自当照顾好他的妻儿,只是我手中必须握有能够让韩家肝脑涂地的筹码,否则我只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皇帝罢了。”话毕,楼玉卿突然擡眼望向范泠,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伤情道,“就像你父亲和岳松照狼狈为奸,以你为筹码,要挟我不得不在众人的质疑和唾骂声中抢走了这原本属于我皇兄的位置……泠儿,我没得选。”
范泠于心不忍,一双本就楚楚可怜的眼睛泛着晶莹的泪花,将他的手捧在自己的手心里,语气坚定:“玉卿哥哥,我会站在你这边的。”
不多时,楼玉卿便派人来到中书令第,下令请中书令大人走一趟白渊城,向玄戎大军讲和,韩持无路可退,只得先接下了这道烫手山芋般的圣旨。
“父亲,楼玉卿这是何意!”
皇宫来颁布旨意的宦官刚离开,韩煦整个人就跳了脚。
自从大昭和玄戎关系恶化直接开战以来,韩煦就被韩持关在了家里,足不出户,生怕他为了所谓的亏欠于程雪案的公道而做出什么荒唐的傻事。
韩煦本就闷了一肚子火气,现在听闻楼玉卿要扣押自己的姐姐,又委派自己的亲爹上前线,自然一下就清楚那个捡了个便宜跟岳松照一干人等在暗地里算计的人面兽心的家伙,到底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他想拿姐姐要挟你去跟阿雪谈判吗!若是谈判不成又要如何,难道还要拿姐姐开刀吗!”
韩持眼瞅着自己这个越来越浮躁的儿子在自己面前晃了晃去,只觉得心烦,不由低声怒斥道:“你给我冷静点!”
韩煦撇撇嘴,一屁股坐到旁边的凳子上,拿起温茶喝了一口,才稍微平复了下心情:“爹,我跟你一起去吧。”
“又胡闹什么!”
“我没有胡闹!我跟阿雪那是十多年的情分了,且不论我们能否说动阿雪让玄戎退兵,就单单谈阿雪他自己——我是真的很担心他的情况……”韩煦目光呆滞地望着自己手中茶杯的水面,倒映着有些低沉的自己,不由叹了口气,“他是被人算计、被大昭冤枉,才寒了心跑回了玄戎,但他毕竟十余年没回过家乡,说白了阿雪在玄戎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如今他哥哥掌权,我们谁也不了解他哥哥,万一他哥哥眼里容不得沙子,正好借大昭玄戎大战的时机,害了这个多余的弟弟,那阿雪不是太可怜了吗!”
“我只是想亲眼看到他过得好不好……至少这样,即便我们日后要天各一方处在不同的立场,我也能安心一些。”韩煦啪地一声将茶杯放回了桌面,然后擡眼望向自己的父亲,眼神热切,“父亲,难道你就不担心阿雪吗?即便一开始只是只是为了利用他、监视他,才将他收养在我们家,但我也不相信你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
沉默良久后,韩持才缓缓开了口:“我自然放心不下阿雪,但你阿姐如今怀有身孕,若此时京城之中无人照料,我又要如何心安?”
“父亲和弟弟只管肩负起这和平使者的重担便好,无需记挂于我。”
父子交谈间,韩穗突然挺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在丫鬟的搀扶下从屋外走了进来。
“穗儿,今日身子可还舒适?”韩持看到自家女儿,眼神一下子便柔和了下来,说话语气也软了几分,“你现在只要照顾好自己,不必操心太多政事。”
“方才皇叔已经来太子府上替我瞧过了,说是胎元稳固,不必过忧,还给我开了几副安胎药,叮嘱我许多。”韩穗被弟弟和随身丫鬟一起扶着坐下来,莞尔一笑,“他还说,他会亲自保护好我,让父亲大人放心。”
韩持点了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小王爷这是早就料到圣上会以你为筹码,要求我去白渊城同阿雪讲和。”
“眼下大昭实力不比玄戎,求和是最好的选择,只是不知玄戎到底有多么贪婪。”韩穗微微一笑,看不出情绪,“阿雪当初被朝中多股势力打压,如此看来,父亲和弟弟的确是最适当的人选。”
韩煦却仍有顾虑:“可若是谈判失败,小王爷能保证楼玉卿他不会迁怒于姐姐吗?小王爷能保证姐姐的安危吗?”
韩穗擡手摸了摸弟弟的头,像是小时候那般宠溺,声音柔和得仿佛根本没有谈及关乎生死的威胁:“我肚子里怀的是大昭皇室血脉,楼玉卿若想动我,那才是大逆不道之举。”
还不待韩煦开口,韩穗又继续柔声劝解道:“阿煦,我知道你与阿雪情同手足,但此次谈判,你须得以大局为重,协助父亲完成任务,保住大昭——眼前的局势岌岌可危,并非仅仅关乎你和阿雪的个人感情,你明白吗?”
姐弟俩相视许久,韩煦终究是为姐姐诚恳的眼神所动容,随即垂眸极为乖巧道:“是,阿姐,我明白了。”
韩煦随父亲出发前,蒋熙偷偷溜到中书令第来送他,两个人背着各自的父亲来到后院墙根,这算是他们每次私下见面的秘密基地。
时间紧迫,韩煦猛地握住蒋熙的双臂,极为认真地嘱咐道:“最近大昭不太平,你老老实实留在尚书令第,不要乱跑,知道吗?有蒋大人护着你,一般人不敢拿你怎样的!”
“我知道啦——”蒋熙任由韩煦拉着自己,语气里难掩忧虑,“可是更危险的是你啊,你要去的地方可是玄戎军把守的白渊城,稍不留神,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更何况阿雪跟我是什么交情?你放心吧,留在京城等我的好消息,嗯?”
在韩煦提及程雪案时,蒋熙从他的神色中明显捕捉到了一丝不明的情绪,她深知韩煦方才的躲闪究竟为何,望着他的眼睛开口直言道:“煦哥哥,我知道因为平兀侯的关系,你的心里很矛盾,但其实你不必有太多负担,只需遵从本心便好,依着你与平兀侯十余年的情分,你最了解他是怎样的人,你也最懂治国的道理和根本,你该清楚到底如何选择才是为天下万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