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你的眼睛其实根本没瞎吧？
里面安静坐着的女人，缓缓地抬起手，覆上缠绕在眼睛上的纱布，动作极慢地，一圈一圈地扯开，将纱布搁置在一旁。
然后......然后就不动了。
沈璃的心在颤抖，失明的痛苦她不是没有经历过，正是因为经历过，她才在此刻，那双已经扯掉纱布的眼睛，不敢睁开。
张特助也知道她必然是不敢面对自己的眼睛，原本以为自己恐怕是要在门口多等一会儿，那女人却忽然睁开了双眸。
张特助眸子里都是震惊，从伸手扯纱布到睁开眼睛，那女人只用了短短的两分钟......两分钟就能平静地接受了？他一个大老爷们，在面临同样的境地时，恐怕都没有她那么干脆。
一睁眼，不出意料的黑暗......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沈璃全身还是爬满了噬骨的凉意，血液也随着看不见的黑暗冻结冰封。
一股绝望措不及防涌上心头。
下一秒。
光！
那是光！
有光照进了她的眼睛，融化了她冻结的血液。
一丝激动在心间徘徊，她......没失明......吗？
可是依然有黑暗啊......
门外的张特助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她的恐惧，她的激动，她的疑惑。
他刚想推门进去告诉她怎么回事儿，就见那女人掀开被子，下了床，一瘸一拐地朝洗手间跑去，她的速度有些快，但那不便的腿脚还是拖了后腿。
三分钟后，女人从洗手间里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双眼空洞无神，嘴里喃喃自语......难怪啊，难怪她能看得见......只是少了一只左眼的眼角膜啊......
沈璃觉得自己有些好笑，竟然在这种彻底人不人鬼不鬼的情况下，还能想起很多人都知道的东西。
人在悲伤时，左眼往往最容易流泪，她现在没了左眼，是不是以后都不会再为谁流泪了？
沈璃走到病房门口，推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张特助时，一点都不意外，只是用着嘶哑难听的嗓子说了一句，“走吧。”然后，人就开始往走廊上走去。
“你......”望着那女人单薄瘦削又沧桑无比的背影，张特助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卡的难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沈璃默默地走到电梯前，电梯门开，她低着头进去，没往里面看一眼，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站了过去。
张特助也进了电梯，沈璃没看电梯里有什么人，他可是看了。
“张特助，好久不见。”穿着一身病号服的江舒雅，微笑着跟张特助打招呼。
张特助抬头看她一眼，也礼貌疏离地回了一句，“江小姐，你好。”
电梯直到下到地下一层，也没有人再说话。
门开，站在电梯门边的张特助，先走了出来，手里抓着车钥匙，冲着一辆黑色的车按了一下。
“张特助。”江舒雅知道张特助是想带沈璃走，连忙出声喊住了他，“我想和沈璃说几句话，你先过去等一下，行吗？”
张特助没有立即回复，而是扭头看向了沈璃，看到她点了一下头后，转身走到了一旁。
张特助一走远，江舒雅立马就恢复了她的凶恶面目，笑眯眯地看向沈璃，“这次，我又赢了。”
从病房里出来，都一直垂下头的沈璃，听到江舒雅的炫耀后，缓缓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江舒雅的眼睛，意味不明，江舒雅莫名的被看的心虚不已，“你......”看什么看？
“你的眼睛其实根本没瞎吧？”
“唰”的一声，江舒雅的脸白的跟鬼一样，手指着沈璃的脸，“你......你你你......你怎么知道？”而后，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扭头朝后看去。
“放心，他听不到。”嘶哑的声音，再次缓缓说道。
江舒雅立刻松了口气，然后又感觉自己被沈璃耍了，怒目而视，“就算你告诉斯寒，他也只会相信我，不会相信你！”
“放心，这件事我会一直烂在肚子里。”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也不会告诉那人。
沈璃说出这样的决定时，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选择“烂在肚子里”......她想了想，是为了自由吧？
烂在肚子里？沈璃会有这么好心？
“你真的不会说出去？”她可不相信沈璃会错过这个扳倒她的好机会。
没有人再回答江舒雅的问题，沈璃已经抬脚默默冲着刚才车灯亮了一下的车子，走了过去。
她的身后，江舒雅满脸狰狞扭曲地看着她的背影，一张美艳的脸上，满是恨意。
这时候，从电梯里走出来一个身材中等高的男人，走到江舒雅身边，“上去吧。”
他一说话，江舒雅就跟点了火的火药桶，完全炸裂了，气势汹汹地质问他，“钟告，我问你，为什么只取了沈璃一只眼的眼角膜，你难道不知道我要的是她双眼都瞎吗！”
“你先别太激动，舒雅。”钟告温柔安抚她，“这是厉先生的意思，只取一只眼的眼角膜，我......我不能拒绝。”
钟告自己也奇怪，一开始他也以为是沈璃两只眼睛的眼角膜都取，厉先生却从那天把沈璃带来医院后，就告诉他，只取一只。
“为什么？他为什么会这么做？”江舒雅几乎崩溃地大吼出声，“难道他舍不得？难道他对沈璃动情了？！”
“不！这怎么可能？斯寒怎么会对一个卑贱的女人动情！不可能！”
京城。
下了飞机，沈璃和张特助一前一后坐进黑色的宾利里。
车子行驶的方向是景园，开到一半时，忍了一路的张特助，终于忍不住从后视镜里，小心翼翼地扫了一眼车后座的女人。
诡异......太诡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