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声
失声
一个习惯的养成至少需要二十一天。张佳鸣出差的第四天,余思洋就开始不习惯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
聊天频率的减少让她隐约不安,但比起这个她更多的是心疼。
一向饮食规律的她出差以后几乎是日夜颠倒,忙的时候只能睡三四个小时。
余思洋不愿再占用她本就不多的休息时间,于是主动降低了联系频率。
刚开始有点像戒断反应,一下课就摁亮手机屏幕生怕错过什么信息,看见没有红点的联系人时才想起她出差去了。
她摇了摇头,后悔之前没有多挤点时间和她在一起,其实二三十分钟的路程也不算远,晚上完全可以再见一面。
她躺在她们一起睡过的床上,看着皎洁的月光铺满床的一角,想起张佳鸣嘱咐过她的事,于是来到窗前,把大开的窗户合上大半,只留一个缝。
想念总在寂静的夜晚泛滥,在白日里像小溪,虽有波澜,仍能平复。但在夜晚,则像汹涌的潮水,搅得人心不平静。
手机里的信息还停留在中午的问候。
她犹豫着发去一条信息。
【回酒店了吗?】
然后少有地弹了一条信息出来,紧接着是语音电话。
“喂?”声音沙哑,听得出有很重的鼻音。
余思洋从床上坐起,问她:“你怎么了,感冒了吗?”
语气急切,没有平时的那么冷静。
“有点儿啦。”张佳鸣趴在床上,手边还放着自己的电脑,“我这样说话还是不是挺有磁性的。”
说完还笑了笑,但由于声音沙哑,有点动漫里老巫婆的感觉。
“吃药了吗?没有的话我给你买。”自动忽略了她后面那句话,已经打开免提点进app里准备买药。
“没吃,应该也不严重吧,就是嗓子和不舒服,睡一觉就好了。”
“睡一觉就好了”、“捂一捂出汗了就好了”这些是小时候感冒大人常说的话,张佳鸣也认为如果不严重的话其实捂一捂出出汗就行,也不太需要吃药。
余思洋点加号的手停住,点开悬浮窗,回到了语音界面。
“那如果严重了怎么办,你嗓子真的好哑。”她不打算强迫张佳鸣吃药,将心比心她也是不喜欢被强迫的,所以退一步,“我给你买着,万一半夜发烧了买不到药你会难受,我也会担心,好不好?”
不出意外的,张佳鸣说了“好”,然后把地址发给她,还软软地说了句:“你好好噢。”
紧接着发出痴痴的笑声。
下单后,余思洋又问她:“还没告诉我是怎么感冒的,是不习惯那边的天气吗?”
余思洋大学就是在狮城读的,自然知道那边冬天的天气有多怪。即使穿了加绒的鞋子脚底还是冻得冰凉,风从可能从各种地方灌进衣服里与肌肤来个亲密接触。所以她大学四年冬天全穿的高领毛衣,还必须带围巾。
“不是吧,可能是熬夜免疫力下降。”张佳鸣抽出一张纸,用力擤鼻涕,“加上昨晚又降温了,就感冒了。”
正当余思洋想问她“带厚衣服没有”时,张佳鸣提醒她:“你还没回答我的上个问题。”
她反应了一下,说:“磁性的话可能没有,但有一点像牛在哞哞叫。”
“你烦!”张佳鸣话语里满是控诉她,语气却没有一点责怪。
余思洋给她顺顺毛:“好啦,你得快点好起来,等你回来我们去吃冰淇淋好不好?”
在一起以后余思洋有刻意地把过去一起做过的事情再做一遍,比如给她买零食,约好跨年一起放烟花……
她说不清自己是怎么想的,大概是想将那些做过的、没做过的一一实现,将过去的遗憾弥补。
张佳鸣想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转变到吃冰淇淋,但不得不承认,这个提议她心动了。
即使她现在还鼻塞地和一只小牛一样,前后鼻音不分,她还是心动。
她想到那次她们吃同一支冰淇淋,她想问问余思洋,和自己吃同一支冰淇淋的时候她在想什么?
“好呀,等我好了我们去吃冰淇淋。”
“那跨年可以一起过吗?”
“可以,来我家好不好?我们一起看电影。”
余思洋一下子有些恍惚,分不清她邀请的是十六岁的自己还是二十六岁的自己。
她想起认识张佳鸣那年,她的愿望就是要和她一起跨年。
时隔十年,她十六岁的愿望终于要实现,她嘴角肉眼可见地上扬,时光重叠,她仿佛听见有人用稚嫩的声音回了句“好”。
张佳鸣的感冒没有如她所说“睡一就好了”那般,甚至没有等她睡醒,她半夜就被自己的心跳声扰醒。
咚咚咚地跳,每一次都要比之前更大声,仿佛心脏从高处落下掉在地上,她捂着心口昏昏沉沉地醒来,吞咽口水时嗓子如刀割般疼痛。
她意识到可能是发烧了,余思洋一语成谶,她现在难受得整个人像烧着了一样。
手在墙上摸了几秒才把灯打开,白炽灯晃得她更难受,看到桌上的纸袋,翻出退烧片就着最后一口矿泉水咽下。
多少年没发过烧了,估计是不适应天气。
她关掉灯,合着眼睛躺在床上想。
脉搏声、心跳声在这样的环境下被放大,脑子里像有蜜蜂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