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3)
世家(3)
临近重yan,几遭秋雨后气温降下来,节日当天的暄明yan光便变得格外可贵,杭州城内的百姓都趁着好天气出门了,登高、赏菊、cha茱萸,虽说北边一直隐有狄夷兵马之势愈盛、或将窥江以图南侵的风声,朝廷自恃有长江天险,从朝野到民间都还是一派太平安乐、富足兴盛的气象。
祁氏在重yan当日也是要登高的,早晨出门去城隍山赏了一番秋菊,陪着老太君进庙里上过香,长辈、nv眷们便折返回府了。祁衙内把苏su也拉了出来,此刻并不着急回去,带着她进城里四处逛逛——省得天天在老太君身旁看书,把人闷坏了。
苏su很少在大城市中行走,看着烟柳画桥、风帘翠幕以及鲜活的众生百态一时间也觉得新鲜,难得的流露出这个年纪的nv孩子的好奇与娇憨,一手叫祁衙内牵着,一手撩着帷帽的薄纱,眼睛都是亮亮的。祁衙内原本还介意那些个盯着苏su发呆的人,但见苏su这般他的心都要化了,任是什么东西她多看了两眼他就开始掏荷包,不多时后头两个仆从四只手便堆得满满当当。
苏su早上爬了山,中午又逛了好久,不多时便不愿意走了。祁衙内自然留意到了,带她直奔自己常光顾的酒楼。
迎客的小厮一见祁衙内来便一路小跑过来了,点头哈腰喊衙内,都不用他多说一句,便轻车熟路的带二人上最顶上的雅间。
秋风袭袭,天高云淡,yan光万里,酒楼的雅间可以凭栏眺望大半个杭州城的盛景,的确是极好的位置。只是楼梯有好几层,苏su昨天夜里跪趴着承了好一阵子疼ai,爬了一层膝盖便愈发酸疼,祁衙内叹息一声,将她拦腰横抱起来上楼梯,还要在她耳边说悄悄话:“下回不这样弄你了。”
周围人都在呢,他也不怕别人听了去!苏su今日难得有脾气一点,隔着衣衫揪了他胳膊一把。祁衙内夸张的“诶哟”一声,将她掂了掂,又垂头亲昵的用下巴蹭蹭她的发顶。
这回儿刚好爬到顶楼,祁衙内还没来得及把苏su放下,就听有人喊他:“哟,祁老弟~”
那一声百转千回、yyan怪气,一听便是他那些个没正形的酒r0u朋友。祁衙内无奈的循着声音看过去,却见已有两人在这一层落座了,遂将苏su放下,回了个礼:“这不是陈小官人嘛,今日好雅兴呀。”
同祁衙内打招呼的是陈姓男子家里伯父就职于江淮发运司,手上有千余直漕船,亦是本地数一数二的富贵门第,平时同祁母的家族也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是以同祁衙内关系称得上不错。
陈小官人不置可否,只看了一眼祁衙内身后戴着帷帽的苏su。他也是个人jing,一下子就猜到了这便是大名鼎鼎的苏氏,道了一句:“不b祁老弟的yan福。”眼珠一转,忽然笑嘻嘻让了让身子,把一直在身后没说话的随行nv子露了出来:“梅琴,来,这也是你的老熟人了。”
祁衙内一愣。
陈小官人身后的nv子一袭桃红柳绿的花俏穿着,妆容jing美、容貌秀媚,在祁衙内的目光中盈盈一拜:“许久不见了,祁衙内。”
祁衙内僵了好一阵子。
......这梅琴乃是醉仙楼头牌的雅妓,算得上是......他从前的老相好了。只是得了苏su后渐渐去的少,也近半年多没见过了。眼下他身畔是苏su,面前是梅琴,颇有一种新欢旧ai齐聚一堂的尴尬感。
他偷偷瞥了一眼苏su。苏su的面容隐藏在薄纱之下,看不见。
祁衙内清了清嗓子,缓解一下凝滞的气氛,努力显得从容一点,颔首好生正人君子的道了一句:“梅姑娘好久不见。”又引出苏su:“这是——”
“——‘我的ai妾苏su’,早知道祁衙内要讲什么。”梅琴抢了他的话,自个儿迎了上来到苏su面前,引得祁衙内一阵警觉,y生生挤进来把苏su护在身后,瞪了梅琴一眼:“你要做什么?”
梅琴被他老母j护崽一般的动作弄得好笑,又不得不在心中感慨当年风流的檀郎不再是那副ngdang模样。她说:“姐妹们都好奇呢,问那西塘的苏su是如何一个神仙模样,能叫祁郎挨一下我们都不肯?”说这话的间隙苏su已将帷帽摘了下来,不卑不亢不悲不喜的向她点了点头。
虽说早知苏su生得好,有了心理准备,梅琴与陈小官人也不由得呆了一下。
祁衙内这会儿已经消化完那点尴尬的诡异情绪了,顺手拿过苏su的帷帽放在桌上,大大方方说:“怎么样,是漂亮吧。”
梅琴顿了片刻,面上的表情有短暂而来不及捕捉的涩意,但很快她又笑了:“难怪能将我们姐妹都b下去,苏姑娘之美,令人见之忘俗。”
祁衙内正要继续吹苏su的盛世美颜,一旁苏su眨了眨眼睛,说话了:“谢谢,”她的神se认真:“你也很美。”
的确,梅琴也是个美人,否则何以yan压群芳做这杭州城一等一的雅妓。
苏su夸了好简单的一句话,可苏su的目光、语气无一不认真,梅琴听了莫名觉得......还挺开心的,b那些个书生写十篇天花乱坠的诗词都令她开心。
双方又寒暄了几句,g脆并在一个大桌一同吃饭。作为上宾,上菜速度很快,两个男人举杯碰了碰,提起筷子,便算是开动了。
梅琴这边第一筷先夹了鲈鱼r0u到陈小官人碗中,微微擡眸,就见对面的祁衙内伸手咔啦咔啦剥着虾,然后将虾r0u放到苏su面前。
苏su皱着眉,还小声说了句:“你自己吃。”
梅琴这回是真默了......祁珩真的是被下蛊了吧?
她原先一直以为,祁衙内对苏su只是图个新鲜,一如他那些红颜知己一般,浓情蜜意之后ch0u身而去、奔赴下一个臂弯。如今看来,是认真了啊。
她很快整理了自己的思绪,恢复招牌状态,又是劝酒又是说些俏皮话,桌上祁衙内与陈小官人亦是欢场里如鱼得水的人物,聊起来天南海北的,时不时还带一下苏su。苏su更多时候都在吃东西——这些菜还挺合她胃口的,被提到了也能徐徐接上两句,气氛奇妙的融洽。
吃完了饭,心情大好的祁衙内请客买单。四人又尝了尝酒楼新到的龙井,随后陈小官人带着梅琴起身,准备告辞了。祁衙内还打算带苏su坐着歇一歇,闻言摆摆手,不送。
心里想的是赶紧走,别打搅他与苏su就是最好。
此刻梅琴站在苏su身边的位置同祁衙内说话,她站着,苏su坐着,在这个高度,苏su突然瞥到了梅琴裙上有一点暗红。
她眨了眨眼,垂眸去看:是血迹,应该是月事来了。梅琴的裙子颜se浅,穿得也不厚,行走之间这一点血se实际挺明显的。
陈官人已带着梅琴准备下楼了,忽听到苏su叫了一声:“梅姑娘。”
梅琴有些意外的转过头,却见苏su取了自己的绛紫披风快步走过来,亲手给她披上,并展了展披风的后摆,将梅琴的后身全部覆盖。
“我......披着热,”苏su看着梅琴,又飞快垂眼扫了一眼她身下的位置,接着说:“送给你穿罢。”
在场三人皆是一怔。
两个男人是完全没ga0清楚状况的,这没头没尾的一句,逻辑也说不通——什么叫我穿着热所以要送给你?梅琴本也不太明白,可苏su这一眼叫她反应过来,自己月事不准,早上出门前小腹有些疼,没当回事,不想真的来了。
她一时有些庆幸,若不是苏su,自己走到街上,必定是要出丑的。她沦落风尘,名声已经够差了,要是这样被人看见,往后约莫在醉仙楼也无法继续立足。
梅琴看着苏su,嘴巴动了动,却做不出平时得心应手的娇笑来,只轻轻说了声“谢谢”,这二人终于是下楼去了。
苏su望着梅琴挽着陈官人恢复巧笑倩兮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祁衙内倒是好奇的凑上来询问她:“心肝,你方才同梅琴打什么哑谜?”
这不好说的,苏su瞪他一眼:“不告诉你。”
“心肝——”祁衙内愈发好奇得挠心挠肺:“心肝!你告诉爷罢!”
苏su还是不说,却被他强搂到怀里,语气已带上了威胁:“你不说......爷可要b供了。”
他这话说的极有暗示意味,这是在外头!苏su只觉他不要脸的程度再次刷新了自己的认知,捶了他一记:“你这人!”
“我数三声,三,二——”祁衙内已眯着眼坏笑起来。
苏su赶紧捂住他的嘴,同时附到他耳边小声交代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