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谎言,最后的相守(墨痕,倾儿)
“你在做什么?”
一大早,他被早早叫起,来到了流云阁。
南平世子素来风流,连他开的流云阁,都美得不可方物。帝都所有佳人,全都云集在流云阁中,连同凤栖国各地的花卉,也被他一并纳入流云阁。一时间,流云阁争奇斗艳,格外热闹。
他倒是没想到,她也爱凑这热闹。
而且躲在了莺莺燕燕们欢聚的帷幕后,过了许久还没出来。
“画眉。”她语气轻快清脆,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
“画眉?”他微愣,然后失声笑了出来。
她的纤纤细指挑起了帷幕,露出了娇俏的小脸,笑意盈盈:“怎么,你有意见?”
他的眼底闪过了一丝讶异,似乎很是诧异她轻描眉后的清丽脱俗,盈盈笑意衬得一双水眸流光溢彩,她发色墨黑,肌肤雪白,一时,颇为惊艳。
女子眨眨眼,笑道:“有也没用。”说罢,她一路笑盈盈地举步就往前走去。
他失笑摇摇头,只能随她往里走去。
用扇子撩开帘子的那刻,却见那白衣女子款款向前,发色如墨,气质高华。
他微微一愣,握着扇子的手一顿。
她的月华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了她的身材,秀美的长发长及腰际,用一根白色绸缎轻轻挽起,露出了秀美精致的侧面,一双流光溢彩的漂亮眸子溢满了无拘无束明媚的笑意。
她轻盈地向前,偶尔转过身,瞧他走到哪里,她轻快的步伐,带动着她白色的裙摆如蝶翼般舞动,摇曳出瑰丽的风采。
他随着她而走,周边风景如画,美女如云,他却觉得偌大的一个流云阁,竟无一比得上她的绝丽。
偶尔有谁在对他施礼,有谁认出了他急急搭讪,他只是淡淡一眼,微微一笑,目光,只是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女子。
她似乎是第一次来到这莺莺燕燕所在之地,纤细的手指抚摸过一朵又一朵花的瓣宇,她的手指纤细修长,艳丽的花瓣在她盈白的手指下更为绮丽。
她盈盈而笑,时不时地抬起头,说道:“你瞧,这花多美。”
他险些如同寻常的登徒子一般,说出“人比花娇”这样的俗话,只是淡淡一笑,云淡风轻,手执一把扇子,轻轻摇着,嘴角噙着清淡的三分笑意,如翩翩的白衣公子,俊雅温润,含笑立在她身后,说道:“平日里倒不见你这般爱花爱草的。”
她原本盈盈的笑脸一僵,手下温柔抚摸花瓣的手也一顿,轻扬眉,笑道:“是啊,倾儿不过是俗人一个。”
他轻轻挑眉,心知她不是那么容易说话的女子。
果然,下一刻,她笑得分外灿烂,水眸倒映出他的面容:“不似公子你往日接触的大家闺秀们,各个温婉贤淑。”
他又好气又好笑,用扇子轻轻敲了她的头一下,说道:“你这是挖空心思来让我不痛快。”
她吃痛地捂住头,轻扬头,不服气地说:“谁叫你先让我不痛快的。”
他一时对她无可奈何,却见她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了,全然忘却了他们还在唇枪舌剑这回事,转身就往那里走去,神情如同一个孩童般带着跃跃欲试。
接下来的……到此为止吧。
“到此为止吧。”
是谁在冷冷地说着,提醒着他不要看下去。
不要回忆过去。
不要揭穿他们最后的快乐。
最后的相守。
最初的谎言。
为了取笑,为了作弄,纨绔子弟们将俘虏装入笼子中,带到了这流云阁。
他无意去侮辱这些俘虏,更不愿纵容帝都的王公贵族以此为乐。
他还未开口制止,身边的那个女子已经脸色惨白,那双水眸,带着颤栗的震撼,握住他手的左手微微颤抖。
她的一句轻声呢喃“哥哥”,让他讶然回头。
她面色苍白如纸,墨黑色的秀美长发因为一丝丝的汗水打湿了黏在脸上,那双流光溢彩的水眸黯淡无光,略微低垂的眼眸,只有细长的睫毛在轻颤。
他略微心感诧异,想问她怎么了。
刚刚俯下头,却见她的一双水眸中泛着淡淡的冷意与傲然,与往日里截然不同。
“住手。”她的声音柔柔的,却带了不容违背的与生俱来的傲然,她清清冷冷的声音压过了所有的哄闹声。她一身白衣,如遗世独立般静立于万花丛中,墨黑长发轻挽,不沾纤尘。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淡淡的目光转向了狼狈被关押在牢笼里的人。
也是那一刻,他对于她种种的疑问,化为了确信无疑的答案。
他的嘴角轻轻扬起,眸光清淡,他的手松开了她颤抖的手,握着扇子的手,朝着他们轻轻挥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再无一句话。
他没有回头,没有去看一眼那女子的神情,也没有去看他们怎么深情相依,没有去看谎言如何被赤裸裸地展现在他的眼前。
如果他回一个头,也许会看到,纷繁的杨花下,她的水眸中闪过的一丝莫名的情绪。
那日宴会,公主倾,殿下清霖,回宫。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那个白衣女子的身上,再不着痕迹地挪开。
他低头看向了自己脚上的那双鞋,那是一双月白色的鞋,绣着银色边丝,是残缺的一朵花,那朵她手忙脚乱,至今没绣完的花。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然后化为了恰到好处的三分清浅笑意。
席间,有人问道:“墨痕公子才华横溢,又听闻公子无意于仕途,不知今后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