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 64 章

一整日没有得到消息,杨七郎和四郎两人坐立不安,到了晚间，手下来报怀疑此事与潘仁美牵扯甚大,并得知潘仁美曾秘密与几个陌生面孔有过接触，杨四郎思考良久,方决定要夜探潘府找寻证据。

杨七郎知他去意已决,只好道：“四哥,我和你一起去。”

非他没有自知之明,但是现在这种时候,他实在无法忍受坐等消息，而且一来他早有眼线已经打探好了相府的布置，自己也曾多方琢磨过路线，二来,他手上的一些药物和自制的迷烟弹，要做其他事可能不行，但是用于逃命却是最好不过的利器。

这一刻，杨七郎总算不再觉得自己当年学的工科没用了。

杨四郎本不想小七冒险，但是看着少年脸上的认真，终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更何况，小七留在这里未必就是绝对安全，比起单独行动，他还是觉得把人放自己眼底才是最安全的。

两人商议好，就换了身夜行衣，又备好了一些防身器物和迷药，等到过了三更天，这才偷偷出了门。

夜探潘府一开始就比想象中顺利的多，一路暗中打昏了几个守卫，沿着先前的计划到了潘仁美的书房，十分幸运的没有看到人，只是可惜仔细搜寻了一番也没找到什么可用的东西，杨七郎转身看向杨四郎，杨四郎也是眉头微微蹙起，看着他摇了摇头。

两人失望之余，只能暂时打道回府，不想却忽地听到一些声响，杨七郎微微扬了扬眉，和杨四郎对视了一眼，轻手轻脚的往那个方向走去。

那间房离得书房不远，灯火并不明亮，隐约看到两个身影，看身形，俱是男性无疑。

杨七郎屏了呼吸，细细的靠近墙角听取交谈信息，只听一个青年人的声音道：“如此，就多谢潘相了。”

随即另一个中年男子道：“太子何需如此客气，你我可是翁婿，扳倒杨家，是我们一致想要的，我也不过顺水推舟罢了。”

真是老狐狸，明摆着得了便宜还卖乖，心里如此想着，明德面上却仍是一片笑意，从善如流道:“岳父大人说的是，杨家是罪有应得，通敌之罪，可是要连坐九族的，要再加上越狱，那可真是，神仙也无力回天了。”

杨四郎虽然早猜到杨家是被潘仁美所陷害的，但这会儿听着他们计划阴谋，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滔天怒意，好在杨七郎看出了他的心绪，连忙握住他的手安抚情绪，生怕一时冲动被人发现。

那两人还对此毫无所觉，潘仁美已经笑着道:“这还得需贤婿你出手相助，否则，我的人还不能做到这个地步。”

明德摇了摇头，嘴角微勾：“不过让守卫不小心放把火，这等小事，合该让小婿分忧，岳父大人如果言谢，就太显疏远了。”

潘仁美显然对他的识相很是满意，脑子里又想到天波府败落的模样，不由心情愉悦的大笑起来。

杨四郎拳头握得死紧，眼看着就要失控，杨七郎忙把人拉着往另一边去，不想却让明德听到了些许动静，当即喝道:“谁在那里？”

明德自小习武，五感十分敏锐，而且行事也是十分谨慎，这会儿和人商谈这种事，自然更是全身戒备，一点声响就已经让他怀疑起来，才喝问出口，已经往门口走去。

杨四郎此时也反应过来自己差点失控，连忙拉着小七往原路逃去。

他们的目的虽然没有达到，但至少也知道了潘仁美下一步的行动，实在没有再纠缠的意义。

但是显然潘仁美已经发现他们了，这会儿就喊了人来，慌乱之中，原来的路已经被人堵住，杨四郎只得带着小七躲过几个下人，退无可退之地，只得进了一间灭了灯房间。

刚进门杨四郎就后悔了，外面的灯火让他们多少都能看清一点房里的情况，只见这间宽敞的卧室里，而就在他们进来的那一刻，房里的主人已经清醒了过来。

门外搜寻的守卫的声音已经响起:“少爷，府里有刺客出没，老爷让我们搜查，不知您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进来？”

潘豹眼也不抬，冷声道：“几个嫌犯你们都捉不住，真是废物，还来扰本少休息，滚出去。”

那些守卫面面相觑，显然也忌惮于这位不按牌理出牌的大少爷，只得惶恐道：“小人这就退下，少爷早些休息。”

说完也不敢停留，赶紧出了院门往其他地方找。

声音渐渐远去，杨四郎却并未放松下来，紧紧盯着潘豹，暗自计算自己现在出手的胜算，虽然他有完全的把握打败潘豹，可是一旦动手，就一定会惊动其他人，到时候要离开，恐怕要困难的多，何况看潘豹的表现，似乎并没有把他们暴露的打算，故而有些犹豫。

潘豹却并没有看他，他的目光，从一开始就放在了另一个人身上，黑衣少年蒙着脸，但是那双淡漠而清澈的眼眸，让潘豹第一眼就认了出来，结合前后发生的事，要推测杨七郎到潘府的原因实在容易。

犹记得当日他听到杨七郎落在明德手上时的心悸，但是当时他的心情，其实更多的却是庆幸，他甚至想过将计就计把人弄到自己手上，也不惜答应和明德合作，不想天意弄人，明德还未得知杨七郎的身份，那少年却已经自行逃离，惹得他们都白费了一番工夫。

没想到再见面会是这种情况，明明知道他父亲所为是怎样的不择手段，可是他即使痛恨，却也无法置身事外，然而这一刻，潘豹竟产生了一种庆幸，因为如果不是这些事，他也不知何时能再见到心上人一面，但是另一方面，潘豹却也纠结着，因为他们所为，只怕会把他和自己的距离拉得越远。

他屏着气一动不动的看着少年，好半晌才道:“他们已经走了，你们从后院离开，那里的围墙后面就是巷口，翻出去就可以了。”

潘豹从来不是傻子，他很清楚自己的劣势，不如卖他们一个人情，即使他们自己知道这条路，可是有他这么一句提醒，至少可以挽回一下在少年心底的形象，若是将来再见，也不至于就成了刀兵相见的敌人。

杨七郎松了口气，并没有在意潘豹看着他的目光，扯了下杨四郎的衣襟，示意他离开。

杨四郎阴骛的看了潘豹一眼，这纨绔子看着小七的眼神，实在让他心里不爽，可是无论怎样刚刚他打发了那些下人也算帮了他们一把，现在动手也就成了恩将仇报，委实不是他的作风，只能憋闷的用眼刀凌迟对方。

这会儿既然小七也示意离开，那最好不过，杨四郎迅速的握住少年的手，仿似示威般晃了晃，这才转身准备离开。

潘豹却道:“杨，小七，我爹的事，我很抱歉。”

杨四郎暗自撇了撇嘴，心底不屑，杨七郎却顿了下脚步：“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好自为之。”

他不是圣父，潘家害得他们天波府这么惨，杨七郎根本不信对方一点也没参与过，身不由己从来不是获得原谅的理由，杨七郎这番话，既是劝，也是警告。

有路线在身，杨七郎和四郎顺利离开了潘府，事情却并没有就此解决，反而更加麻烦。

按他们所知的，潘仁美下一步计划，就是放火烧牢狱，如果杨业等人逃了，那就坐实了罪名，越狱罪加一等，到时就更难解决了，可是不逃，如果真的引起大火，葬身火海，就是日后得了平反也没用了，潘仁美真是打得好算计。

与其等他们行动，到最后受制于人，杨七郎更愿意先发制人，他现在可管不了什么律法，如果柴王和八贤王那边也没有消息的话，他可说不准就要兵行险招，先把人劫出来了。

杨四郎本身也是个离经叛道的，对律法不像杨业这般恪守，现在显然也和杨七郎打得一个主意，于是就开始商议起来。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事情很快就有了转机。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再说天波府那边，漪云挟持佘赛花出逃至城外，不想却被杨五郎追了上来，情急之下，又是恨意翻涌，就把那天的事爆了出来。

她自己下的药如何她又岂会不知，如果那天杨五郎没有找人帮他解药的话，那么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当时他们身边没有其他人，她本来还不确定和杨五郎发生关系的是哪个，但是那天之后，杨七郎却莫名失踪了，而更重要的是，每次她不经意的提到杨七郎时，杨六郎总要转移话题，杨五郎还莫名奇妙失去了部分记忆，只要稍加推测，也能猜个□不离十了。

漪云当时心里不是不震惊的，但是更多的却是高兴，真真是老天也帮她，如此顺利的进入了杨家，还能得到杨五郎的愧疚又没损失。

只是随着相处加深，漪云心里却忽然有些动摇了，凭心而论，杨家人对她很好，而在她的追查之下，也渐渐发现了一些当年她父母死亡的线索，而且杨五郎对她太好了，她半辈子为人卖命，为了报仇甚至投靠外敌，受过的伤无数，却是第一次有人真心对她好，无论什么原因，她无法否认心底的触动。

现在说出这个真相，除了打击他们外，其实又何尝不是让自己死心呢，看清现实吧，那个男人之前对自己好，不过是因为愧疚罢了，可是为什么，心里这么痛呢，好像撕裂了一般，为什么看着那人冷漠的眼神，她竟然会有一种后悔，希望那日他和她真的发生过肌肤之亲呢？

没用的，漪云，就算你喜欢上他又如何，你们注定不可能的，何况，人家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你难道看不出来，那人提及那个少年时的表情吗？你难道看不出来，这个男人的记忆正在慢慢复苏吗？迟早有一天，他也会察觉自己的心意，迟早有一天，他也会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一场骗局。

漪云闭了闭眼，竟然觉得眼中有些酸涩，心里忽然就觉得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