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陆少醒来
“你动作小点，去查一下，这所医院里面，谁管理白炽灯管，谁管理紫外线消毒灯管，还有，当天负责安排黑白住313病房的是谁，又是哪些人护送的。把这几天三楼的录像全部调出来，交给我。切记谁都不要惊动。”久美子低声说着。
“是，我立刻去办。”回答的是久美子的心腹，吉田和歌子，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女子。
“还有，二哥最近一年内新近的人员名单，拿给我。交代我们安排在二哥身边的人最近注意一点，没事尽量不要联系。”久美子交代到一半，就有人在外敲着会议室的门。
久美子示意和歌子悄悄退下，然后道：“进来。”
“三小姐，陆少醒了。”进来的是陆少的主治医生，“我刚刚已经看了他的伤势，伤口愈合的很快，因为原本陆少伤的部位就不是要害，对陆少来说，只要注意一点，正常的活动已经可以做了。”
久美子稍稍意外了一下，没想到陆少的体格恢复力这么强，想黑白还在病房里加护着，陆少居然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了？久美子想了想说：“你确定？胸口的伤哪有这么两三天就好的？”
“是的，陆少的运气很好，虽然伤在胸口，但是对方打的是靠下方的部位，加上陆少原本就底子很好，可能会行动不便，但是基本已经没有大碍了。”
久美子也不再追问其他，即使满腹怀疑，不过至少陆少恢复了是好事一件。
“我去看看他。”
主治医生带着久美子到了另一间病房，久美子一进门就发现傅帮主正在给陆少安装投影仪，心下疑惑更甚：“这是做什么？不仅不顾医生的阻挠搬了出来，还用这些尽是辐射量大的仪器，这是要干什么？”
“陆少要看沈少。”傅帮主简单道。
久美子这才发现，陆少的脸色青的可怕，转头去问主治医生：“你不是说陆少好了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空气好像冷了一下，久美子皱皱眉，只听傅帮主道：“今天梅雪联系到了我，说沈少病了。陆少要和沈少视频，看看情况，所以搬到这里。”
久美子不再说话，看着傅帮主摆弄。
陆少只是看着傅帮主，一直到傅帮主把设备摆弄完，都没有开过口。
傅帮主连接好了之后，那边的画面一开始还有些模糊和摇晃，不一会就清晰起来。
画面里的沈颂，双眼紧闭，脸色惨白，躺在一张病床上一动不动，虽然触碰不到，却几乎可以认定他的身体，一定极度冰冷。
然后就是萧一的声音传过来：“陆少，沈少的情况很糟。虽然我已经打算这么做了，但是既然这个时候联系上了您，还是和您征求一下意见。”
萧一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陆少没有回答，萧一继续道：“沈少受伤开始是失血过多，原本只是肩骨中了一枪，却怎么也恢复不过来，我猜测，沈少早年可能卖过造血干细胞，而且，看他的身体这样弱，估计还不止一次。”
陆少听到这里已经是青筋大起，卖过造血干细胞？陆少虽然看过沈颂以前的资料，知道他的生活过的很辛苦，没想到居然曾经缺钱到去卖血，难怪他的身体一直养不好。
陆少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会怎么样？”
萧一疲惫的声音又说着：“这只是情况之一，沈少被人注射了一针，我猜测是高浓度的胰岛素，一开始已经紧急的给沈少挂了葡萄糖补充，原本打算他恢复差不多再取血验一验，以防万一，所以我开始的时候并没有给沈少输多少外来血，可是没想到沈少的血液恢复力这么差，只能先补血了，后来给沈少补足了血，可是一直不见他醒过来。”
“为什么没醒？”陆少问。
“可能是那一针胰岛素的后遗症，怪我反应的太慢，沈少的身体机能还是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如今醒不过来，可能是身体问题，也有可能是心理问题，这两天我一直靠输液给他补充能量，同时给他增加身体糖分。只是如果沈少一直醒不过来，这样总不是长久之计，沈少不可能像植物人一样一直依靠营养液和葡萄糖过日子。”萧一顿了顿说，“我已经试过很多方法，让沈少从嘴里吞咽，可是……他全部都吐出来了，这样不行，至少也要进行正常的饮食，否则沈少的肠胃许久不用，也会影响以后肠胃的消化功能。”萧一绝对是谦虚的，他没敢和陆少提，如果他的反应再慢上那么一点，沈颂早就不是病重这么简单了。
“你打算怎么做？”
“需要鼻饲。”萧一说，“这是最直接的方法。”
鼻饲即鼻饲法，是将导管经鼻腔插入胃内，从管内输注食物、水分和药物，以维持病人的营养治疗的技术。
陆少很清楚，萧一一定是尝试了各种方法都不行，才打算这样，“有什么危害？”
“过程可能很难受，但是我保证这是最没有损害的办法。”
“知道了，做吧。”陆少的声音不大，却在这样的冷空气里意外清晰，“我要看着。”
萧一也不阻止，因为一早就做好了准备，助手们早就已经候着了，一听陆少同意，立刻就动手起来。
萧一示意一个助手将沈颂的姿势摆好，并在沈颂的颌下铺好治疗巾，用湿棉签检查和清洁沈颂的鼻腔。萧一左手持纱布托住胃管，右手持血管钳夹住胃管前端比量着插管的长度，等萧一量好之后，右手就这血管钳夹住胃管前段沿沈颂的一侧鼻孔缓缓开始插入。
四五十厘米的管子，渐渐的□沈颂的鼻孔里，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萧一谨慎的不能再谨慎，那根管子，却像是插到了陆少心里，准确无误，又一针见血。
沈颂明显感觉到了不适，微微的反抗，他原本就昏迷着，因为失血身体缺少糖分，没有什么力气，这样的挣扎显得万分无力。
助手微微稳住沈颂的身体，让他不再乱动。
陆少看到这里，胸口的伤就开始隐隐发作，那时候子弹没入肉里明明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现在似乎后知后觉的，滚烫的，灼伤的感觉一阵一阵袭来，好像子弹还在那里旋转，并且试图更加往里似得。
陆少的双手渐渐握紧成拳，他开始怀疑自己中枪的不是胸口而是心脏，好像那里有了一个伤口，不住的往外滴血，眼前的其他事物仿佛都看不太真切了，世界忽然变得模糊，陆少深沉的眼光就这样锁住沈颂的脸庞，他听见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一下一下，然后缓缓的寂静下来，再也没有任何波澜，再也没有力气跳动。
因为沈颂现在在昏迷状态，根本不能配合萧一做吞咽，反而开始觉得呼吸难受，脸色变的有点青紫。
萧一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
陆少看着沈颂的嘴微微动起来，没有任何声音的，细小的动着。
萧一以为沈颂感觉不适，并且有了痛觉，只好试着将管子缓缓的撤出来。
只有陆少看懂了沈颂的话，他在无声的喊“陆哥……陆哥”，就像当年沈颂高烧昏迷时，喊着“妈妈……妈妈”一样。
明明是那样无力无声的呼唤，却像是一把微不足道的手，揪住了陆少最深处的痛楚，不用费一丝一毫的力气，就可以令人痛不欲生。
陆少忽然就想起当年的沈颂，虽然弱小，却生命力顽强，为了救他，一次又一次的挺身而出，那时候陆少一直以为，离开了是是非非的沈颂能成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却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这样脆弱，脆弱的似乎一阵风就能把他吹的无影无踪。
陆少几乎是不自主的回答着：“我在，我在……”
这样凝重的气氛里，在场的人都听见了陆少的喃喃自语，却惟独传不进沈颂的耳里。
萧一擦擦额上的汗，沈颂表现的这样痛苦，使他开始犹豫要不要继续。
这样迟疑了一阵，直到陆少冷静的声音响起：“继续。”
萧一看着陆少的脸，发红的眼睛，强忍的表情，忽然觉得这样的画面对眼前的男人是多么的残忍：“陆少，不如您先休息。”
“不用，动手。”从前的痛我来不及为你遮挡，现在的痛同样无法让你幸免，那么，至少让我看着你痛，让我知道你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