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心悦谁?
第125章心悦谁?
然而此次毒性发作异常凶猛,银针放出的血已带着不祥的紫黑,吮吸毒血亦收效甚微。
温凝心下一片冰凉,犹如浸入数九寒天的冰窟里。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无形的烈焰从五脏六腑深处灼烧,每一寸肌肉都因极致的灼痛而疯狂绷紧、扭曲,周遭的冰水都仿佛要被这股内里的炽热蒸腾。
纵使她已陪伴他经历过无数次毒发的煎熬,可每一次,当那蚀骨灼心的痛楚再度降临,她心底那份深切的恐慌与无助依旧会汹涌而来,令她方寸大乱。
男人残存的意识让他猛地睁开赤红双眼,额角青筋暴起,从齿缝间挤出破碎却厉然的嘶吼,“快出去!!滚出去!!”
那是一种由内而外,近乎将血肉骨骼都焚为灰烬的非人折磨。
他不愿,更不忍她目睹自己此刻这般狼狈不堪,形同野兽的模样。
可温凝偏不!
她扑在他身上,整个人紧紧抱住他,将脸埋在他滚烫的颈窝,试图用自己微薄的力量稳住他。
谢惊澜即便在意识模糊,被剧痛折磨得几乎疯狂之际,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仍死死绷着一根弦,绝不能伤了她。
这场酷刑般的煎熬持续了两个时辰,男人的力气终于耗尽,整个人脱力地昏睡过去。
暮色渐沉,谢惊澜醒来时,竟又如常般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模样,仿佛白日那场骇人的折磨只是一场幻梦。
即便这样,温凝也不准他下床。
她默默备好了膳食,坐在床畔,端着碗鸡汤,一勺一勺仔细吹凉了喂给他。
谢惊澜异常顺从,一口一口喝得极是满足,仿佛被她这般照料是天下第一等的美事。
一碗喝下,还要再喝一碗,直到那瓦罐里的鸡汤下去了大半。
温凝知晓他这次毒发不同往日,那蚀骨灼心的痛楚,若非坚如磐石之人的意志力,只怕顷刻间便会心神崩溃,甚至……自戕以求解脱。
只怕再来这么几次,便是意志再强,这身子也会被毒蚀得撑不住,到那时,纵是师傅的解药研制出来,怕是也来不及了。
想起他昨日冒着漫天风雪,不知疾驰了几个时辰赶回京城,又在宫门外苦守那般久,过度劳心劳力,怕是这吐血毒发的诱因。
思及此,她心头一阵尖锐的疼,眼眶一热,竟猝不及防地落下泪来。
谢惊澜一怔,立刻将她手中的碗勺接过放到一旁,伸手便将人揽进怀里。
指腹有些慌乱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声音都不自觉放柔了,“凝儿怎么了?这是……心疼本侯了?”
温凝擡起泪眼,恨他昨日那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她守着他沉睡时,思绪纷乱如麻,也想了很多。
她此刻不禁哽咽道:“今日侯爷毒发来得凶猛,怕是因昨日忧心我在宫中,日夜兼程、心力交瘁所致。凝儿方才思前想后,觉得皇后此番行径,怕是日后会以凝儿的身世来做文章。
若凝儿的存在,会成为祸事之源,那倒不如…倒不如我自行离开。你我二人从此天涯陌路,再无瓜葛,也好过侯爷日后因我之故,与宫里再生嫌隙,落得不好的下场…”
谢惊澜闻言,脸色骤然一沉。
他没想到一次毒发,竟让她想了这么多,甚至想到这最决绝之处。
纵然她分析的没错,但他一个字也听不得!
谢惊澜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目光如炬地盯住她,“凝儿!你又在胡说些什么!”
男人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气,
“我谢惊澜纵知前路荆棘,也不曾想过退缩。若凝儿不想与皇宫有任何牵扯,我甚至想过为凝儿举家迁往边境,也从未有过半分与你分离的念头!”
“可你呢?”
他眼底翻涌着痛心与不解,甚至有一丝被抛弃的委屈,“你总是这般将我推开!温凝,你是否从未真正想过与我并肩而立,是否从未相信过我能护你周全,甚至……从未将我当作过一个选择?”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温凝被他眼底毫不掩饰的痛心与委屈狠狠刺痛,她用力摇着头,“不是这样的,侯爷可曾想过,您身上这无解之毒……或许、或许正是出自我师傅之手?”
谢惊澜深深望着她,并未显露出丝毫惊讶,只是沉静地答道:“是,可那又怎样?”
温凝道:“就像这毒一样,虽不是凝儿下的,却总被无数看不见的丝线关联着。凝儿自知人微势弱,只怕这一身的牵绊,不但帮不了侯爷,反倒将侯爷拖进更深的泥潭里,让侯爷连解毒的机会都没有……”
“凝儿并非人微势弱,只是这命运之手一次次将凝儿推向漩涡,经历的种种,早已远超一个寻常女子所能承受之重。”
谢惊澜精准地抓住了她话语中最核心的恐惧,凤眸直视着她,“所以,说到底,凝儿是怕本侯死,对吗?”
温凝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微颤的指尖猛地捂住了他的唇,阻止那个不祥的字眼继续出口。
她低垂下眉眼,仿佛用尽了全部勇气,将最深处的真心话剖白出来,“心悦之人,怎能不怕失去?”
话音刚落,谢惊澜身形猛地一滞,向来深不见底的凤眸中,瞳孔难以抑制地微微颤动。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待反应过来,又一字一顿地哑声追问,
“凝儿方才说…心悦之人?”
他紧紧攫住她的目光,不容她有半分闪躲,“凝儿的心悦之人…是谁?”
温凝被他这般直接而灼热的追问逼得无所遁形,脸颊瞬间烧得滚烫,双手抵着他不断靠近的胸膛,羞窘地垂下眼睫,“侯爷…何必明知故问…”
“不。”谢惊澜斩钉截铁地打断她,指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擡起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看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