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他为了她,做到了
第147章他为了她,做到了
昨夜的刀光剑影像是被晨曦吮尽了血色,天光大亮时,宫墙内的钟磬声响起,雅乐恢弘地漫过汉白玉广场。
百官身着朝服,依序肃立于丹陛之下。
无人再提昨夜叛乱,也无人议论前太子的残部是如何被押解入狱。
仿佛萧瑾桓的倒台,不过是权力更叠中必然被清除的一粒碍眼尘埃。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丹陛之上。
新太子萧瑾煜身着储君冕服,面容沉静,一步步踏上丹陛,接受皇帝的册宝与百官朝拜。
山呼海啸般的“吾皇万岁”“太子千岁”声浪响起,如同实质般重重撞在朱红的宫墙之上,又折返回来,层层叠叠,震得殿宇重檐上的积雪都簌簌落下。
漫天雪沫纷飞中,那浩瀚的声浪渐渐平息,天地间只余下这新序章开启时,庄严肃穆的威仪。
谢惊澜伫立丹陛下,玄色朝服衬得他身姿挺拔,清俊凛然。
当他的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锁住惠妃身侧那抹纤细身影时,心脏仿佛被猛地攥紧——
那是在苍梧无数个日夜,于血火与瘴气中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念想。
然而,两个时辰前她那纵马挽弓、疾言厉色的模样骤然撞入脑海。
“我替你‘解毒’不是让你去送死的!谢惊澜,你混蛋!”那带着哭腔的声音犹在耳畔轰鸣。
他岂会不知?她分明是惊惧到极致、后怕到骨子里才迸发出的滔天怒火与担忧。
正是这清晰的认知,瞬间将他强撑的沉稳击得粉碎,化作满腔酸涩滚烫的怜惜。
她何时学会了骑马?何时又能拉开那样硬的弓?
他不在的这些日子,她究竟怀着怎样的忧惧,才逼着自己握住了缰绳与弓矢?
一股混杂着愧疚与难以言喻的渴望浪潮猛地冲上心头。
他真想此刻就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将她狠狠揉进怀里,在她耳边一遍遍低喃道歉,再将方才脑海里的疑问通通问个明白。
感觉到男人的目光,温凝广袖中的手指骤然收紧,借着掌心刺痛维持着镇定,直至典礼终结。
惠妃同她说了什么,她只能沉默垂首,随着惠妃的仪仗离去。
……
是夜。
谢惊澜回到侯府,径直先去老夫人房中问安。
老夫人早已望眼欲穿,见他虽清瘦了许多,但总算全须全尾地站在眼前,顿时红了眼眶。
她拉过孙儿的手反复摩挲,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哽咽,“回来便好…回来比什么都强…”
谢惊澜心中酸涩,温言安抚了祖母片刻,便又去寻夕宝。
将那个软糯的小团子紧紧搂入怀中,仿佛要将这些时日的分离都弥补回来,怎么亲昵都觉得不够。
良久,他才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温热柔软皮毛仔细包裹着的小东西。
那是一只他在苍梧边境偶然救下的雪白鹰雏。
小夕宝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毛茸茸的小生命,惊喜得几乎说不出话,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触碰着,脸上绽开无比灿烂的笑容。
待安抚了老夫人,哄得了幼子,谢惊澜才走向那烛火长明,肃穆冰冷的谢家祠堂。
他褪去了上衣,笔直地跪在谢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之前。
宽阔的背脊上,旧伤叠着新伤,纵横交错,宛如一幅用血肉绘就的残酷图卷。
家训的刻碑就在身侧——“不涉党争,不附私权”。
“主子……”青锋手持一根乌黑油亮的家法鞭,声音沉痛,迟迟不忍下手。
谢惊澜闭着眼,声音冷硬如铁,“打!本侯有违家训,甘受家法处置。你若手下留情,便是与谢家祖宗为敌!”
青锋咬咬牙,鞭子破空落下,重重击打在皮肉之上。
他在苍梧急于求成、强行破局,本就伤势未愈,此刻又生生承受这毫不留情的家法,背后很快便再度血肉模糊。
谢惊澜浑身肌肉绷紧,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咬紧牙关,未发出一声痛哼。
祠堂里那长明不灭的烛火,第一次映照着一个领受鞭笞后又长跪请罪的身影,直至天明。
冰冷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气和檀香,男人背后的伤已然凝固发黑。
青锋伸手要去扶他,却被他挥手挡开。
谢惊澜撑着地面站起来,哑声道:“备车,去宫门。”
宫门外的汉白玉台阶,比祠堂的石板更冷硬。
他一身朝服,遮掩住身后的伤痕。
自晨曦微露时刺骨的寒风,直跪至夜幕深沉时纷飞的大雪落满双肩。
无人知晓,这位刚刚在苍梧立下不世奇功,前日又有平乱之功的安远侯,为何如此突兀地长跪于此。
只有谢惊澜自己清楚,家法是向祖宗谢罪,这宫前长跪,是向帝王坦陈心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