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道迟迟12
把顾婶送到厅外,大总管便退了下去,顾婶踩著碎步进了厅:“爷,奴婢给您请安。”
绿松垂眸站在风擎身後,淡化自己的存在感,风擎翻过一页账册,哗啦声此时听来也不小,顾婶万福的姿势却不敢变动。
“他……都忘了?”风擎虽是在问,听来却又几分了然。
风擎几番暗示,可高一清却是陷入了庄周之梦一般,不识卿来不识君,每次都露出懵懂疑惑的眼神,让风擎不得不相信这个悲凉的事实。让风擎恼怒地能咬碎一口银牙,好你个高一清,居然敢说忘就忘……
可苦思换来的也只是徒劳罢了,早就该知道,风骨清冷的人怎麽会使这样的无趣的花招。
风擎的话音刚落,顾婶立马跪下,饶是冬日衣裳穿得厚实,那声“咚”的一声磕在地上听来也让人直皱眉,顾婶俯身额头贴地,模样恭敬:
“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护得少爷周全,奴婢该死!”
顾婶连连磕了好几个头,都是声声响的,风擎嘴角的扯出讥讽的笑:
“的确该死,你有几条命能赔?”
顾婶跪伏在地上不敢说话,手脚都冰凉了,怕触怒了风擎,要是风擎再狠狠心,她怕今後就没了伺候少爷的机会。
许久,风擎又问:“他既忘了,他风家族母的身份也不该忘了。”
这便是在斥责顾婶和小游没把高一清的前尘都细细表明了,让高一清懵懂过这下半身,顾婶的声音闷闷从身下传出:
“这是少爷的意思,少爷说记起了也是徒增烦恼。”
风擎听後,直接摔下手中的账本,朗声大笑起来,畅快邪肆里带著些微的悲凉,久久未停,听得教人毛骨悚然。
顾婶说的自是实情,顾婶当初只开口提到高一清曾嫁与男子,好不容易转醒的高一清便不想再听,也正中顾婶下怀,她本就不欲多说什麽关於风家的事,此事便搁下了。
“好一个徒增烦恼啊。”风擎在说话已平静如常,仿佛刚才大笑得有些癫狂地不是他一般。
侧厅里安静无声,只厅外的那两只小雀扑翅在笼里嬉闹,日光在这一刻也像静止一般。顾婶想起以前,风擎和她家少爷置气了,最多熬不过一个月,各种手段下总是要他少爷服了软,这回……
“绿松。”风擎看著地上跪著的顾婶,眼神深沈不知道在想什麽。
绿松得了吩咐,下去把备好的文房四宝拿上来,引著顾婶坐在一边画图样。顾婶一直垂著头,接过绿松添了墨的毛笔,极力克制自己颤抖的手攥紧了笔,绿松道:
“顾婶子描几个姑娘家喜欢的花样,多些文人风情为好。”
“诶。”顾婶应下,深吸了几口气才稳了心神,端了身子在桌前一张张细致描画起来。
金乌西坠,难得的一日的暖阳过了晌午便渐渐微弱下来,顾婶从侧厅里出来有种今日何夕的恍惚感,脚下走得都不太稳当,只是下意识地回到了步云院。
虚掩著的步云院的门刚被推开,屋里的高一清和小游立马赶了出来,两边就搀著了顾婶往屋里走,顾婶的手还是冰凉的,脸上强打著笑。
高一清自顾婶走後就心神不宁,莫名的恐慌扰得他坐立不安,现在顾婶回来了,却不知道问什麽。
“婶婶还没吃吧,小游先盛碗汤来暖暖身子。”顾婶坐了下来,高一清赶紧吩咐了,顾婶也拦不住。
顾婶额上磕红了一大块,恐怕得过些日子才能好,高一清看著心里气愤,总觉得是风擎故意找他麻烦,对顾婶很是愧疚。
小游先捧了一碗递到顾婶手上,然後将饭菜都一齐端上了桌,顾婶道:
“怎麽,你们还没吃呢?”
“等著婶婶回来吃啊,大家快吃啊。”
小游说著就在各自面前摆了碗筷,自己先拿起筷子捧著碗吃上了,想是饿得厉害了,高一清担心顾婶吃不下饭,小游一直陪著,现在吃起饭来自然最香。
小游如此一搅和,高一清就不好再问顾婶什麽,顾婶也貌似恢复了过来,举止说话也如平常,高一清拿著筷子戳著饭,心里还暗骂著风擎那个男人,要什麽花样子,也不知道大冬天里看上了哪朵花。
早早用完午膳的风擎在院子里摆著的长椅上打著小盹,绿松踩著轻巧的步子进了居正院,手上拿著的顾婶给的绣花图样,七八张的样子。
“爷。”绿松小声叫了一声。
风擎睁了眼,伸手拿了那些图样,高家曾经的名门世家,虽後来落魄了,但底子还在,出来的下人也不一样,那些图样落笔清隽,飘逸却也内敛,自成一派风格。
绿松也看了那些花样子,道:“那老妈子还有些本事,仿得还挺像。”
风擎看了绿松一眼,把图样递给绿松,道:“没这本事她是不想活了,这些放到书房里。”
绿松拿了图样也不离开,笑嘻嘻道:“爷,今晚要去步云院麽?”
风擎复闭了眼,拥著裘毯不语,绿松只能退了下去,果然他家爷的心思男揣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