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歧路
第一百零九章歧路
从护国寺回上京城不再走北门,特地往西边去,蔺不言同巧月说,西门平日人流出入少且较近又好走,只是没想她的话未同人解释完便在城门被人截住。
这人还是长宁帝姬。
或许用“截住”二字不太恰当,毕竟蔺不言说这话时,马车已经停在城西门外,而帝姬带了名侍从等在附近。
蔺不言先一步问好:“别来无恙,帝姬的伤势如何?”
“无碍。”长宁帝姬开门见山,“倒是你,今日我特地遣人去护国寺、各城门截你,结果无一所获,差点儿寻人往镜月馆去。”
听到这儿,蔺不言便突然笑了起来,“帝姬这是怕我失约或是忘了?”
长宁帝姬摇摇头,“你既已答应定会出现,怕有别的事牵住脚步。”
交谈间,一辆马车停在不远处,待马车停稳,车帘子被猛地撩起,先后立即探出脑袋——先是蔺溪儿,接着身后又下来一人,为许念。
蔺溪儿跳下马车,她一脸吃惊跑到蔺不言面前,“还以为会见不着你了!”
“昨日忙着出门,确是忘了。”蔺不言没加掩饰,坦荡说清缘由,“回程路上想起商队出发日子,可惜天色已晚,今晨便掐着时辰到这儿等你。”
“正好今晨我也见过兄长了,”蔺溪儿扯开嘴角,笑容好似回到最初蔺府初见模样,不过这一刻只有真挚与离别之情。紧接着,她万般感激地说,“多谢。”
蔺不言顿时明白她口中所指是帮忙的两件事,一是寻王公子商队随其远行之事,二是询问孟老拜师之事。
尘埃落定后一月,蔺溪儿自己决计离开生活数十年上京城,打算出去看看,甚至想学医行医,更想拜孟老为师,蔺不言便只托鬼市主送了封口信给远方孟老、
孟老回复便是:若此女可凭自己能力找到我,即可入门。
这话说得模糊极了,谁都知道孟老一直救治陆行知,他们的踪迹几乎是个谜,连蔺不言与姜霏未必能打听到清楚的所处之地,何况让一位从未独自出过远门的女子去大海捞针。
可这恰好如了蔺溪儿的心愿,她以拜师需诚意欣然应下。
近些日子,阿兄与姜姐姐一直教些防身拳脚功夫,可蔺溪儿常年生活上京城,独自一人远行,蔺不言始终觉着不妥,更是担忧,而后她与阿兄、姜姐姐商议,便想到了不空山脚小镇的王公子,想让蔺溪儿先随王家商队走一番,增长些江湖见识。
蔺溪儿说的谢便指其中搭线询问二事。
事情虽如此,蔺不言扔认为这与她无任何关系,她回道:“无须谢我,只是搭了条线,至于拜师能否成功,全看你自己。”
“若无王家商队,阿兄与祖母定不会答应。”蔺溪儿却不这么认为。
“那你该谢王公子,待会儿见到与他说即可。就算无王家商队随行……”蔺不言顿了顿,“他们也会答应的。”
“无论如何,此番该道谢,五妹便不要推辞。”蔺溪儿仿佛生怕不言继续推辞,突然抓住蔺不言的右手,怀里取出一物塞了进去,“拿着!”
蔺不言定睛一瞧,其上绣着木芙蓉花,“给我?”
“当然!阿宁都说上京城内我的绣工为数一数二。”蔺溪儿指了指香囊纹样,“就是我不知你喜何种花纹,只好从生辰月份挑了种花。”
蔺不言拿起香囊又闻了闻,清香扑鼻,问道:“放了安神药材?”
蔺溪儿点点头,“听姜霏姐姐与阿兄说你常睡眠浅,易醒,便在里面配了安神的药材。”
原来是属于四姐的一番心意,蔺不言握住香囊,道了句“多谢四姐”,盯住手里木芙蓉花纹,突然想起盗圣案堂审前,找到蔺溪儿的那天晚上,她低头一笑,说道:“之前不是想知道我是如何得知上元节当夜你在陈府吗?”
提起这事儿,蔺溪儿猛地惊呼一声,恍然大悟,“当时太过慌乱,被你一诈全不打自招了,五妹究竟如何猜中当夜出事时我在陈府?”
蔺不言没说话,从怀中取出一物,双手摊开:“这个。”
——右手是蔺溪儿刚给的香囊,左手是一个绣着桃花绣纹荷包,仔细看去便会发现二者针脚完全相同。
“我在陈府捡到了此物。”蔺不言继续解释道,“可还记得除夕夜你交予我的东西时也给了个荷包。”
“原是如此。”蔺溪儿拿起荷包又放下,强扯开嘴角,露出笑容,“此物确是我的……是当初我绣给他的定情之物。”
二人陷入沉默。
话到如今,蔺不言全然想通,为何房内和前院无血迹,为何会不嫌麻烦绕一大圈带人去别的院子再行杀掉——那夜陈府内,陈斐想过让蔺溪儿活下来。
而今在场非她一人想明白了。
可蔺不言倒认为并非是陈斐良心发现,一种险境之下同归于尽做法罢了,只不过人死事过,追根问底这些无太多意义,她也并不想再给四姐说这些话。
蔺不言扯过蔺溪儿手放于掌心,“无须再思虑这些事,物归原主了。”
“我明白。”蔺溪儿收好荷包,不再谈及此事,话音一转。“我会给家中来信。”
“好,那我和阿兄便等着。”蔺不言应下,随即喊了一声巧月,便见她立即递上一物,“此物给你,或许会有用。”
“你竟还给我备了出行之礼?是什么东西?”蔺溪儿接过后隔着锦帕摸发现有棱有角,硬邦邦,十分好奇,边碎碎念边拆开,墨绿色玉牌倒在掌心,一个“贻”字显露,她拿起此物,疑惑道,“这是……什么?”
“鬼市令牌。”说话者是许念。
听见这话,蔺溪儿吓了一跳,“此物便是进出鬼市的通行令!”
站在一旁未插话长宁帝姬,趁机开口说了句:“鬼市通行令多为白玉或红玉,墨绿色通行令听闻仅五枚,而这块更是刻了名字”
“没说错。”蔺不言点点头,“它是母亲那块。”
“这是江夫人的遗物,怎能给我,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蔺溪儿竟惊觉,连说了好几个不行,忙放了回荷包要还给蔺不言。
“留着吧,此物我有一足够。”蔺不言一把握住她的手,“再说并非我想给你。”
蔺溪儿蓦地愣了一下,“你……”
“母亲若在世,见你远行定会选此物给你。”蔺不言笑笑,“我代为转赠罢了。”
此话一出,对面蔺溪儿没了声,低头紧盯着手中玉牌。案子结束后她了解当年一些事,其中包括自己母亲林月之事,甚至出行前去见了母亲一面,自然得知江之贻的死因,尽管长宁帝姬、许念以及蔺不迟曾对她说过“勿陷入自责”“此事已过去且与你无关,不言岂会怪你”云云之类宽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