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真相
第九十八章真相
次日,旭日东升。
一辆马车徐徐驶过,两只铜銮铃叮当作响,提醒行人及时避让,仔细瞧去会察觉整条长街仅有这辆马车与人流相反的方向前行。
所载之人正为蔺不言和长宁帝姬。
自清晨启程以来,二人相对而坐,各占一边,维持静默的状态,谁也未曾有打破这个氛围的想法,到最后蔺不言干脆偏过头,一路闭眼装作小憩,实际她清醒万分,时刻辨别周遭所有声响。
随外面的人迹逐渐减少,除马车辘辘外再听不见任何人声。
她心道:大抵是过第一道大门,入皇城了。
蔺不言的头微微右偏,半睁开眼,透过车窗缝隙看了眼周遭环境,与她猜想无二,再过一会儿,就快到……
“既然蔺姑娘醒着,何必装睡。”长宁帝姬的声音突然响起。
“殿下好眼力。”思绪被打断,蔺不言直接配合地睁开双眼,不慌不忙地擡手撑了个懒腰,“刚醒不久,本想等着到地方再睁眼,谁知被看穿了。”
“我未学过功夫,自然看不出。”长宁帝姬偏过头,正视不言的双目,“长宁认为此行你该是没有心思睡觉。”
“帝姬何出此言?”
“我们到了。”
答非所问的话音刚落,马车停了。
未得到刚刚那番话的答复,蔺不言没有继续追问这个话题,往后一转,反手撩起帘子,露出外面光景。
马车正停在一座建筑前,门前的匾昭示此处为关押犯人的监牢。
果真不是做梦,她内心默念完这句,可算舒了口气,这一刻彻底意识到的确是心想事成。
毕竟连续几日发生的事情没一件属于好走向会得好结果,她表面万分镇定,内心忧愁丝毫未减,精神同样高度紧绷,以至从陈府回知春院,巧月递来出入牢狱的腰牌,她甚至认为是自己太过忧心出现了幻觉。
即使握住那块腰牌确有实感,也见到长宁帝姬真人,蔺不言仍然不敢相信。
探陈府前夕,她提议决定兵分两路,一路查陈府线索,另一路衍水居寻药,后在转头问起兄长可否有办法进一趟监牢,他面色沉重地留下一句——
“如今无陛下命令,不能无故接近大理狱。”
沉沉的愁绪瞬间化形为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蔺不言一直记得入狱之事连兄长都束手无策,如今手中这块腰牌及时解燃眉之急,怎不算心想事成。
然而世间事有多少想便能成?
既见林月又趁机送药保住陆行知的命,如此一箭双雕之事,竟让她全然撞上,一切未免太过巧合。
蔺不言不相信。
可她必须抓住,这……已经是最后一日。
她只有这个机会了。
蔺不言的视线往长宁帝姬的方向飘去,与此同时她交叉放在前方的双手,其中一只不动声色地往左腰间摸了摸。
这时马车完全停稳,听长宁帝姬的话音又起:“蔺姑娘先请。”
蔺不言未动,直白地道出疑问:“殿下为何要蹚浑水?”
“溪儿的事算不作浑水。”长宁面色不改,将前日在蔺府所述的缘由再次重复,“这道令是我为溪儿见她母亲向陛下求得,因她身体不适,蔺公子的职务需避嫌,只能由你出面。”
兄长之事具前车之鉴,而四姐之事她确亲眼所见——蔺溪儿卧病在床,脸色蜡黄,仿佛受了惊吓中了邪一般,连同性子变得孤僻。
事实如此,衬得两次话无所破绽,合情合理,偏偏落在蔺不言耳里怎么听都不对劲。
当日未追究到底,此时此刻若出了这辆马车再没有机会问清楚,她决意冒险追问:“林姨娘非我生母,非抚养我长大,最好办法该等四姐,或放弃探视机会,而不该由他人代替,毕竟……”
“毕竟蔺大人刚洗清嫌疑,除溪儿作为亲生女儿会得到谅解,换作任何人来此都会被怀疑,更何况是自小不在蔺府长大的你。”长宁帝姬径直打断,善解人意地接过这段话,紧接着反问,“蔺不言,我说得可对?”
见其滴水不漏地说出自己心里所有疑惑,蔺不言弯起嘴角,“殿下既然明白,能否为不言解答一二?”
“世上非桩桩事都有缘由。”长宁帝姬摇头,明明算作拒绝,旋即她调转话口,“若你要一个答案,那便是这道令为我求也非我求,我送得来却收不回。”
这话说得云里雾里,听着实在无法得到任何信息,与其如此耗下去,蔺不言决定凭借一点猜测试探:“殿下的意思是必须去,无论是谁。”
长宁帝姬不语,弯身似作离开马车的姿态。
看来今天是要不了了之,蔺不言心里半盘算半安慰自己,好歹猜对了一半,来牢里探林姨娘单凭殿下一人果然无法做到啊。
这件事明明毫无利益可图,甚至会牵扯自身,那又是谁有天大本事敢在天子脚下耍心眼?
思绪纷杂如理不清的线,她保持原状不动,打算趁长宁帝姬准备下马车的空隙,快速在脑海里串联疑点,试图抓住一些端倪。
没想到帝姬半个身子即将脱离车厢时,忽地一滞,前方传来话音:“或许你懂计谋人心,可我更懂上京城。”
“既来之则安之,蔺姑娘委决不下,易失良机。”
车帷落下,长宁帝姬先行离开了。
望着消失的背影,蔺不言忖想“良机”二字,而且方才与往日交谈的漠然语气不同,那话似劝似叹。
她静坐片刻,起身离开车厢,站定擡头便见帝姬站在前方等候,快步走去,“多谢殿下。”
长宁帝姬颔首,擡手示意,身旁侍女扶住朝监牢大门而去,二人并肩而行。
这段距离不算长,仅数步之遥,蔺不言她们未能走到监牢大门,早早便被拦在门外数步,相比上次入狱探许温,看守变得更加森严。
蔺不言呈交准备好的通行牌给看守者,等待查验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