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颓丧英雄 - 英雄落平阳 - 萧咒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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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颓丧英雄

雪又纷纷扬扬落了几日,门口的积雪已没过了小腿肚子。群山在白皑皑的银盔下静默,小南村的新年过得那般安静,没有人出门走动,新年的问候早已随男人们的离去而飘散。

冯洛焉窝在小竹椅上缩成一团,唯独露出一双冰凉透顶的手,两指捏着细针,左手托着男人那件被利刃划得稀巴烂的锻袄,缝缝补补。本是想找件自个儿的棉袄给男人换上,哪知自己的身板跟男人根本不是一个水平,好不容易给他穿上了,前襟压根扣不上,那精悍的胸膛上缠满布带,一不小心就弄疼了他,看见男人无意识地蹙眉,吓得冯洛焉赶紧又把棉袄扒了下来。思前想后,还是把这件甩在衣箱上多日的破袄拿过来缝补一番吧。

这锻袄的面料摸上去极其丝滑柔软,上头的针线绣得也是精细繁密,在灯光下一照,才发现前襟处貌似绣了一只似蟒如龙的动物,冯洛焉也不认得,只是暗暗慨叹,这男人,八成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吧,也不知为何沦落到此般地步,一命悬黄泉啊。

一缝缝到正午,冯洛焉放下针线,将灶头上的红薯炖粥稍稍煨煨热就盛了出来,结果这粥的分量连两碗也盛不满。本是一个人过活,现在多了张嘴,伙食就紧俏了。这几日冯洛焉半夜常常听到自己的肚子在唱戏,满脸通红地捂着它,再偷觑一眼一旁的沉睡的男人,悄悄松了口气。

端着那碗量多的红薯粥,冯洛焉坐到了床边,推起男人让他倚在自己的肩上,一勺一勺地喂进男人的嘴中,每每这时,男人倒是会无意识地吞咽食物。又是重伤,又是高烧,男人的面颊显得更为削瘦苍白,透着刀削斧砍般的落拓。

“唔……呃……”

男人忽然发出嘶哑地低吟,喉咙里翻滚着含混的痛苦,冯洛焉一怔,赶紧搁下碗,将男人平放回床上。

“你醒了吗?喂,喂,你听到我说话了吗?”冯洛焉摇摇他的肩,凑到他的眼前问道。

男人面容痉挛了几下,挣扎着将眼慢慢睁开,冯洛焉欢喜地看着他,发现这双眼眸竟是墨一般的漆黑,幽深得犹如一汪渊潭,见不到半星光点。

好似会被它倏地吸进去。

冯洛焉直直地凝视着这双黑眸,呼吸渐渐地滞住了,快要,快要提不上气了。

“这是……哪里?”男人哑着嗓子,迟疑地问,“为什么……那么黑?”

黑?

冯洛焉愣愣地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燃烧的油灯,又把视线移到糊了几层纸浆的窗户。虽说屋里不是那么亮堂吧,至少也没有那么黑呀?

男人得不到回答,稍稍睁大眼又问:“你是谁?为什么离我这么近?”

冯洛焉“G”了一声,这才察觉到自己已伏在男人身前许久了,只顾观察男人的眼睛,忘了两人的距离!

“我,我是……”冯洛焉忽然不知该如何介绍自己,心里顿时蹿过一百只兔子,惶急惶急的。

“男人?”

冯洛焉猛地跳开,否认道:“不,我,我是女的!”

男人嗤笑一声,薄冰般的唇讽刺地一扯,低哑道:“女人?呵,他们以为这样就能消除我的警惕?太愚蠢了,至少也得把灯给点着让我看看长相吧。”

冯洛焉听不懂男人的自言自语,只好轻声道:“灯……已经点了,这会儿是白天,屋里不黑。”

男人眯着一双狭长的眼四处张望,满脸的谨慎与孤傲,“想唬我?黑得根本瞧不见任何东西,怎么,那么怕被我看见样子,女人?”

冯洛焉一下子疑惑起来,将手举到男人眼前晃了晃,问他:“你,你看得见么?”

“看见什么?”男人敛眉聚神,万分小心的模样。

冯洛焉的心一下子凉了,不敢置信自己得出的结论,可除了这个理由,也无其他的答案了。

男人见他不回答,猛地涌上怒意,狠狠地抬手一把扣住冯洛焉的腕子,精准无比,“女人,劝你老老实实跟我说,不要扯幌子,这是什么地方?哪座监牢?还是,暗卫刑堂?”

冯洛焉被他掐得好疼,泪水都逼到了眼角处,结结巴巴带着委屈道:“我不知道,什么监牢?什么刑堂?这里是小南村,是我家。”

或许是冯洛焉万般真实的语气打动了他,男人松开了他的手,狐疑道:“你不是北昭朝廷的人?”

“我怎么能是朝廷的人?活到这么大,我只见过来抓壮丁的县里的差吏,我,我最恨那些官差了……”

“是么?”男人垂眼深思,似乎在辨别冯洛焉的话是否属实,“小南村?这是哪儿?”

冯洛焉道:“北昭洛州越秀县小南村,够清楚了吗?”

男人沉默不语,不知在回想些什么,半晌,他忽的摸了摸胸口的伤,碰到一大片布带,问道:“你包扎的,女人?”

冯洛焉被他这一口一口无礼的“女人”叫得气闷,心道真是好心作了驴肝肺,累心费神地救活他,却被他这般误解,轻蔑,真真难过。

“自然是我,要不是我将你从雪地里拖回来,这会儿你必定已经冻成一根冰柱见阎王了。”冯洛焉没好气道。

男人冷峻地抿唇不语,似乎相信了冯洛焉,有些愧怍。

冯洛焉鼓了鼓脸颊,气呼呼地还想说上两句,却听门外有人高呼“阿冯”,好像是林芝。

“你,你等等,有人找我。”

冯洛焉惊慌失措,他才不敢让林芝知道,自己屋里,藏了个男人……

暂时扔下男人,冯洛焉着急忙慌地开门出去,迅速地又将身后的门阖上,站在雪地里的林芝见他一副做贼相,便问:“你这么慌张做什么?”

冯洛焉平生最不善撒谎,目光漂浮闪烁,支吾半天才道:“我,我救了只獐子,屋里被弄得乱糟糟的,而且这獐子胆小,我怕它受惊。”

林芝张大嘴不敢置信:“这大冬天的还有獐子?你是怎么捉到它的?”

“不,不是我捉的,是它自个儿倒在我药庐前的。”冯洛焉心想,只是把“他”换做“它”,应是没啥问题的吧。

林芝嘀咕一句“真离奇”,只道:“好啦,不管獐子,我是来与你说正事的,阿爷的病,怕是……怕是熬不住了……你,你最好再去看看他。”

冯洛焉心一惊,焦急道:“怎么回事?”

“今天去看他,咳了一滩血,他说自己活不过几日了……”林芝闷闷道。

冯洛焉垂下眼帘,低落道:“我待会儿便去看看他,他不会有事的。”

“嗯。”林芝勉强笑了笑,与冯洛焉对望一眼,两人彼此假意地安慰对方,对,没事的。

林芝走后,冯洛焉方才那股子冲男人发怒的劲儿已被冲散得一干二净,正垂着脑袋失魂落魄呢,屋里忽然传出一声啪啦的巨响,吓得冯洛焉立即推门冲了进去。

咋一眼,躺在床上的男人不见了,被子皱巴巴地被掀翻在一旁,冯洛焉上前几步,这才发觉侧趴在地上的男人,那碗还没喂完的红薯粥撒了一地,碗也碎成几瓣。

“你做什么?怎么摔了下来?”冯洛焉赶忙蹲下身去扶他,哪知男人丝毫不为所动,脸朝着阴冷的地面,如一具石雕人像,他的上身和双脚都被布带缠裹着,单单只套了条袄裤,看着都冷,“快,我扶你回床上,不然会受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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