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纷争
读大学的时候，起初韩妍并不认为，自己会跟林璟川产生什么交集。她来自十八线小县城，走出县城靠的是日复一日的勤学苦读，刚读大学那时候，她不过是一个扎着低马尾，带着蓝色粗框眼镜，能轻而易举淹没在人群中的女孩，平凡、平庸且贫穷。
直到第一学期高等数学期中考试，老师在班里表扬了唯二及格的两名同学，其中一位是自己，另一位是林璟川。因为这次考试，班里同学对她刮目相看。
后来，她学着大城市的女孩化妆、打扮，渐渐的也褪去了平凡的模样，变成了别人口中的美女学霸，时不时会有人将她跟林璟川相提并论，甚至打趣他们很般配。
韩妍起初也没有当回事，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此时的她，什么也没有，没有任何资本享受爱情。直到有一次，她接到家里的电话，母亲绵里藏针地抱怨她怎么这段时间不回微信，是不是以后不想给她养老，她真是白养了她。韩妍敢到前所未有的崩溃，她坐在宿舍楼下的台阶上，实习的压力、家庭的压力让她抱住自己的膝盖，明明是七八月的艳阳天，她却觉得全身发冷。
午后的校园很安静，她的舍友都在宿舍里面睡午觉，篮球场也没有人，所以当她看见林璟川的时候，甚至觉得这是一场幻觉。
在莲雾树的荫蔽下，他清俊的面容叫人看不分明，眉微皱，身形颀长的男孩远远地朝她看了几眼，然后走过来，给她递了瓶水。
他什么也没跟她说，但韩妍却知道，自此这个人在她心里不同了。
将手里的毕业合照轻轻塞回相册里，着一身墨绿色天丝吊带睡裙的韩妍握着红酒杯，低眸注视透明容器中的红色液体，浸入冰凉月色。
手机震动，一条信息跳了出来：【明早a所开大会。】
车子驶入隧道，光影在喝的微醺的徐茉脸上跳跃，林璟川唇线微微抿直，他轻轻去握她的手指，问：“之前不是说，你们项目组只有四个人么，怎么又多了一个？”
徐茉嗯了声，懒懒地将头靠在车窗上：“那个个子最高的是新来的。”
她有些疑惑地抬起眼皮看他一眼：“你不知道么？上次应该是她跟你和欧总汇报的吧。”
林璟川说：“上回我是最后才参会的，没听多少。”
徐茉说：“人这么漂亮你还脸盲。”
林璟川握着她手指的手微微用力，他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嗯了声。
毕业后他跟韩妍就没再见过面，时间久了，他确实有些忘记了她的长相，所以上次会议，他没有认出汇报的人是韩妍。
那一瞬间，他想过是否要跟徐茉讲他跟韩妍是大学同学这件事，但又觉得提起反而显得自己刻意，到嘴边的话又缩了回去。
林璟川问：“返岗之后工作还顺利么？怎么这几天都没见你过来蓝大这边汇报？”
徐茉沉默一会儿，看来林璟川还不知道自己被取代的事。
自尊心作祟，她并不想主动提起，反正他早晚有一天都会知道，不如让这天来的晚一点，给她多点时间做自我建设，头靠在玻璃窗上，徐茉把林璟川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拿开。
她低眸，掰着自己指甲缝里的倒刺，说：“还没干多少活儿呢，没啥好汇报的。”
林璟川说：“不用着急，慢慢来。”
徐茉点头：“嗯，我知道。”
周一早上办公室的人似乎格外少，徐茉早上去接水的时候没有排队，她有些意外，不过也没多想，回到工位上办公。
再过一个星期，项目组即将去往南部有代表性的几家工厂进行调研，此前她需要结合上回在北方调研的经验，出一份调研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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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返岗她就已经在做这份材料，快到中午的时候，搞得差不多，她将文件邮件发送给了韩妍。
伍斯悦和程明叫她去吃饭，她拿起桌上的工牌，三个人一起下了楼。
韩妍收到徐茉的邮件的时候，会议室正处于一种极为压抑的氛围中。
上午所有经理级别以上的人员全部都被临时叫去会议室开会，公司南部大区的负责人，对每个小组手头上的客户和项目进行盘点。
除了吴经理之外，大多数经理能说出来的项目都寥寥无几。
“前年丢了丰美、去年丢了h公司。就算是留存的公司每年的咨询费也给得越来越少。”南区负责人面容严肃，“今天来参会的经理以上级别，共有三十人，你们的年薪是五十万以上，你们三十人平时的工作是什么？管理项目，下面会有项目负责人帮你们做，那你们自己做什么？”
“在办公室跟同事聊天，或者连办公室也不来，在家带孩子？如果不是的话，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公司这两年的新项目只有这些。”
没有人敢说话，负责人面色沉沉，他随手指了指坐在自己对面的合伙人李贵，这两年李贵的业绩并不好，自从吴经理离开他组内后，更是每况日下：“你能告诉我原因么？”
“任总，不是我们不努力，每个月我们递出去的标书也不少，但你也知道大环境不好，客户自己内部都在裁减人员，降本增效，怎么会花钱请咨询公司。”
任总面无表情地开口：“所以你的意思是，拿不到项目不是你的错，是我对你们要求太高了？”
“任总，我没这么个意思……”
“好。”任总拍手，扬眉，“我觉得你说的挺好，大环境如此，公司的业绩可预见的越来越差，既然没那么多客户，那我认为我们也不需要这么多合伙人和经理了，对吧？”
众人面面相觑，就连一直面色平静的吴经理也微微抬头。
韩妍目光闪烁，暗暗攥紧拳。
“任总，李贵他不是这个意思。”有人劝说道，“虽然大环境很难，但我们也一直在努力，您看，我们今年也拿到了大订单，蓝大的项目正在稳步推进，有了这个项目打底，积累农牧行业的经验，以后这个行业的订单就没那么难拿了。”
“是啊，请任总多给我们一些时间。”有人附和道。
“我没给你们时间吗？”任总神色冷酷，“我给了你们两年的时间，可你们给我的结果呢？总部那边已经向我施压了，今年需要裁撤20%人员。”
众人神色更加凝重紧张。
“hr那边正在整理所里人员的工时和考勤数据，你们内部也梳理一下人员名单。”任总看了眼腕表，“今天就先这样，希望各位明白，这只是个开始，如果这个季度业绩再不达标，后面可能还会有裁员计划。”
韩妍抱着电脑，神色凝重，吴经理跟她并排走出会议室，淡淡地安慰道：“你不用紧张，虽然你刚来，但你有蓝大的项目，裁员也不会动到你。”
韩妍点头，吴经理说：“我知道你的背景，虽然你也算是关系户，空降到我的项目，顶替了我原本的项目经理，刚开始我也是不爽的。但这段时间的表现我看在眼里，还是不错的。原本我们的计划是调研北方两家工厂，但最后调研了五家工厂，报告的内容更加丰富，汇报之后客户也满意。虽然你没说，但我知道你做了很多努力。”
韩妍眸色微沉，调研多家工厂是徐茉做的，她应该要说给吴经理听，告诉吴经理徐茉的功劳，而不是独自揽功，她以前就吃过这样的亏，受过这样的苦，如果她年轻的时候，她可能会这么做，但此时此刻她只是微笑，说：“谢谢吴经理，我会继续努力。”
吴经理点点头：“既然我们有这个缘分，就好好合作。今天晚上有个饭局，是跟以前一个老客户的，我想跟他们聊一下今年续约的事情，你也一起去吧。”
韩妍点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