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人心（上）
朝堂之下,上元之夜骤然丧女、嫡次子病重的沈德方老泪纵横，坦言昨日在家中审问那几个被人群冲散、护主不利的护卫,得知是有幕后之人指使,故意借机上元赏花灯的时候,害死沈家嫡子嫡女。沈德方跪在大殿之上恳请皇帝能够下令彻查幕后主谋。
沈德方话落，一时之间，举朝震惊。
皇帝也是一副震惊的样子,直言竟然有人敢如此残害朝中大臣亲眷，下令几方官员共同彻查此案，沈家那几个被关着的护卫也被转送到了刑部大牢。
书_还在考虑沈家的案子,究竟是皇后母族为了确保三皇子正妃的地位所以谋害沈家小姐,还是三皇子故意为之，借此机会使得沈家和皇后母族互相牵制――就算沈家尚比不得皇后出身的母族,但是，皇后母族一旦被拖进这种说不清道不明各方势力掺杂的浑水里，三皇子若是有机会登上帝位，对于压制外戚倒是个不小的机会。
书_不慌不忙，手中执笔，条理清晰的将自己能够想到的集中可能性都写在了纸上，然后就是对着纸面上一条一条的内容反复分析，再将每个想法的可能性以及后果都标注清楚。
由于都是自己猜测推理出来的内容，大体的逻辑上是看不出有什么问题的，就算是有，在脑子里反反复复的想着然后又写出来的时候，也会下意识的将不合常理的地方补充完整。
书_也不能把这种看上去就让人惊骇莫名、仔细分析过后更是让人背脊发凉的东西拿给别人看，只能根据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一点一点的在最初的几个想法上不断的延伸增加，一旦事实和事实发生冲突，那么，衍生出这个推测的最初论点，肯定就存了问题，直接划掉或者修改就是了。
书_伏案低着头一个人写写画画，认真而专注。直到九皇子进了屋，一直走到他身后，书_才意识到有人过来了，急忙转过头，“殿下。”
“没事，你继续做你的，”九皇子站在书_身后一侧，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当书_回过头来的时候，正好侧脸碰在九皇子的衣服上，仿佛整个人都靠在了他的怀里。
书_的动作瞬间停顿了一下，九皇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般，见书_停了笔，便伸手将他已经写好的内容拿了起来，书_本能的挪开还拿着毛笔的手，防止写满了字还画满了连线的那张纸被自己的手腕压住。
“这是――”九皇子仔细看着纸张上的内容，最初出于困惑，有些微微的皱眉――书_为了标注方便，完全是用从左到右、从上到下的顺序写的，和当时竖版自上而下、从右至左的写字方式完全不同。
好在书_写字清晰，每个人物和标注的彼此关系之间都留出了相当明显的空白，让人看起来还是很脉络清晰的。
九皇子刚刚的惊讶，也只是出于对这种从未见过的写字顺序和书_在人名的连线上做出的标记而已。
刚刚被突然出现的九皇子惊到了一下，然后又险些被九皇子抱在怀里，书_的思维一时之间有些停顿住了，自然没有来得及对九皇子接下来的做法做出及时的反应。直到九皇子都把书_写出来的东西拿在手里仔细看了，书_才算彻底的反应过来，嘴唇微微的张了张，想要说话，却不知如何开口。
他写那些东西只是为了理清自己的思路，不让自己被大脑里太多太混乱的想法搞晕，完全没有就这么直接将言辞犀利、毫不掩饰的半成品拿给九皇子看的意思。
“殿、殿下――”书_有些迟疑的开口。
“我从来不知，我的伴读私下里，竟然是这个性子，”九皇子有些意味深长的轻笑，一手拿着书_在纸上整理出来的东西，另一只原本按着他的肩膀的手十分理所当然的下滑，正好轻轻的制住书_的动作，将他牢牢的固定在座椅上，整个人都禁锢在椅背和自己的手臂之间。
书_想起自己刚刚都在纸上写出来的那些内容，对于不管是皇子后妃，还是朝中大臣，全都是毫无恭敬之意的指代，言辞之直接干脆，毫无这个时代的人所习惯的委婉谦和，甚至于还带着些对皇权的藐视。书_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一时间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想什么呢，脸色变得这么难看，”九皇子侧过头来，正好看到书_精致的侧脸，忙轻声说道，书_本就白皙的面容染上了极为虚弱的苍白，衬得书_整个人都显得病态，却丝毫不掩其令人惊心动魄的美感，反而让人不自觉的生起满心怜惜。
九皇子心下微微一动，又看见书_还那么僵硬的样子，不由失笑。他从来是个想做便做的性子，当下，手中还拿着书_写的东西，便直接弯下腰，低下头从侧面用嘴唇轻轻的亲了亲书_苍白到毫无血色的精致脸颊。
“我还能怪你不成？”九皇子压得声音，在书_的耳畔十分自若的轻笑道。
“……”现在没事，谁知道以后会怎样……书_苍白着脸色，心中默默苦笑，这回可真是送到人家手里能要人命的把柄……
见书_沉默着不说话，九皇子只是笑了笑，也没在意，低头将下巴搭在书_的肩膀上，显得两个人十分亲密的样子，转而盯着刚刚书_分析整理的内容，仔细的看过之后，有些惊讶的说道：“三皇子，皇后四皇子和贤妃，赵家……”略微停顿了一下，九皇子语调有些古怪的上扬，“甚至还有沈家自己，你这是把所有人都怀疑了一边啊……”
“……”书_继续沉默，刚刚脸上苍白无措的神色稍稍减去几分，只是被九皇子如此亲密的连着椅子一起搂在怀里，他还是十分不适应的别扭。
“哟……倒是没怀疑到我这里，还不错……”九皇子在书_耳畔笑了笑，灼热的呼吸扫过他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