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犯
罪犯
本来这场慈善晚宴只是柳城豪门之间的年终聚会罢了,借着慈善的名义，赚多赚少做做公益，求一个心安理得过个好年。
举办的是常家，裴筝本是被常远宁叫来,厉月霆则是代表厉家出席。
偏偏常远宁将两人安排在最中央的桌子上,厉月霆毫不避讳,裴筝则避无可避。
整场晚宴下来,除了好奇探寻的目光就是各种恭维，听得最多的绝对要数“天作之合”。
估计是没法用郎才女貌、才子佳人之类,便只能数出个天作之合。
裴筝笑的脸要抽筋，这时候才羡慕起厉月霆给人“不太好接触”的印象,毕竟不熟的人一看厉月霆冷着脸跟尊大神似得，酒不喝话也嫌多，有眼力见的都冲着笑脸迎人的裴筝去了。
好在厉月霆见他端酒,便直接拒绝,“我们不喝酒。”
对方只好讪讪的跟周围的人干杯。
参加宴会滴酒不沾，对裴筝也绝对是人生少有的经历。
既然不需要把精力放在应酬上，裴筝一门心思看拍卖品。
这不是专门的拍卖会,慈善拍卖更多的象征意义的东西,一副贫困儿童的手工作品，一张摄影师的照片都有可能拍出天价。
杨温花八万八买个数字画实在不算什么——在厉月霆用十八万拍了一副a4纸大小的树叶粘贴画后,裴筝决定回家把这画镶起来挂到墙上。
——随便拍点什么，全做捐款。
这是厉月霆去洗手间前留给裴筝的指示。
“哟，这画不错。”在一片嘈杂声中，金属与地板划擦的声音格外刺耳,闪烁着银光的拐杖戳进裴筝眼眶，厉铭阳不知道从角落中冒出来,“裴总监，公司人都说你脑子聪明，特别会算账。那我问个问题。”
杵着拐杖的厉铭阳在一桌子人注视中，毫不客气的坐到厉月霆的位置上，嘴角似笑非笑拉长强调问：“你说价值五千万的报废设备和价值十八万的树叶子，哪个更有用？”
裴筝一动不动，懒懒的掀起眼皮，不怎么想搭理他。
他也没指望裴筝反应，随手晃着香槟杯慢悠悠的开口，“你是不是觉得那几片树叶子更有用？做公益嘛，十八万捐出去总有不少人得益。不过啊，我觉得……”
他在众目睽睽下贴到裴筝耳边，小声说：“那堆破铜烂铁更有用。有人要倒霉了，你猜会是谁？”
裴筝微微偏头，狭长的眼睛眯起来，一点刀锋似的光从他眼中泄出，从厉铭阳的眼角划到脖颈，“我不猜，总之不是你哥。”
虽说都姓厉，厉铭阳和厉月霆没什么相似之处，他在柳城只有其名甚少露面，满桌子人几乎没人认得他。
而裴筝是和厉月霆一起来的，明眼人看出裴筝的身份。可眼下厉月霆不在，他和另外的人勾肩搭背，不免有年轻人弄不清好歹。
桌子对面不知道谁家的青年，不咸不淡的开口，“常爷爷不怎么办晚宴，找的安保也不专业，什么小三小四都里放。”
他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视线却落在裴筝和厉铭阳身上。
裴筝一懵，“噗嗤”笑出声。
主桌前面的巨大投屏恰好在播放一段环保视频，变幻的青山白云映在厉铭阳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他怒极反笑，突然伸手掐住裴筝下颌强硬的扳向自己，“我是小三？”
“放手。”
裴筝斥道。在常远宁家举办的慈善晚宴当着这许多人，他还不想和厉铭阳动手，厉铭阳真发起疯来没办法收场，不用晚宴结束，他们一定会上社会头条。
“他既然说我是小三，那我是不是要做点小三该做的事？”厉铭阳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忽然浮现出股跃跃欲试的神经表情，他低低笑出声，舔着上唇兴奋道：“我从小都在和厉月霆抢东西，抢他的人倒没试过。他那么冷漠无趣身边从没人值得我抢。反正我也很欣赏裴总监，要不你和我试试？厉月霆喜欢的人，我尝尝什么味道。”
神经病吧！
裴筝忍无可忍，桌子底下蓄势待发的一脚猛地踹了出去。
与此同时，一双手横空伸过来，拎起厉铭阳衣领将他从座位上强悍的扯离。
腿肚传来剧痛，厉铭阳离了座位跌了个趔趄，好在旁边有个固定花台，厉铭阳被甩扑到花台上才避免直接趴下。
厉月霆一言不发将落在地上的拐杖捡起扔给厉铭阳，“敢打裴筝的主意，我敲断你的腿。你来做什么。”
厉铭阳嘴角抽着从花台边站直，腿不自然的弯曲，慢条斯理的整理好西装领，等他擡头，刚刚那个神经兮兮的表情已经无影无踪，他眉目清俊一副富家子弟样，“我来是给老头子让出地方的，他约了人，我要是不出门，他怎么能放心和人家谈交易。”
“上次厉骏和徐丰的录音我也放出去了，你没去见徐丰？”
“不牢你操心。”厉月霆站在裴筝侧前方，余光中裴筝不自然的搓着唇角，心头火猛地蹿起，捏紧拳头强忍着把厉铭阳揍一顿的冲动，说：“没别的事就滚。”
厉铭阳拍拍衣服上看不见的灰尘，撇撇嘴，幸灾乐祸道：“行，我滚。不过你动作最好快点，老头子已经在联合董事会准备把你赶下台了。一桩失败的收购案，弄来堆破铜烂铁，你马上也要滚蛋了。”
厉月霆断定的说：“你不会这么好心提醒我。”
“无所谓，反正你和老头子斗，最好斗的两败俱伤，最后的利益都是我。我既不想看他得意，也想把你赶出厉氏集团。你加油哦，哥哥！”
厉铭阳挥挥手，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离开，走到裴筝身边他似乎还想说什么，扭头看到厉月霆的脸色又闭嘴。
“他对你做什么了？”厉月霆坐回裴筝身边。
裴筝抽了几张湿巾反复擦拭厉铭阳碰过的地方，下颌擦得发红，厉月霆沿着那圈红痕轻柔抚过。
“没事。我都还给他了。”裴筝心累，厉月霆身边净是些深井冰，“他怎么跑来发疯？”
厉月霆答非所问：“他再碰你，就把他手砍了。”
“呵。”霸气侧漏而毫无意义的废话大约是天下霸总的通病，裴筝扔下湿巾，用拇指按了按些微撕裂感的唇角。
厉月霆拾起勺子和碗，将桌子上几乎没有人动的晚餐转了半圈，在一份乌鱼豆腐汤中舀了半碗乳白色浓汤，放到裴筝面前，“多吃点，晚上累着了，补一补。”
裴筝瞪大眼睛，弯弯的眼尾勾起抹绯红，似乎下一秒就要掉下泪来，像被欺负到呼吸不畅却又极力忍耐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