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
废物
即便是元旦假期,厉家也毫无人气。
除了在厨房准备午饭的两个佣人,占地几百平的厉家庭院甚至见不到个人影。
厉霏霏一进门就闭嘴,路上和裴筝撒娇欢脱的女孩子转眼变成胆怯小女孩。
她小声和厉月霆说了两句,拎起书包轻手轻脚的回到自己房间。
厉月霆叫住厨房里的佣人,视线扫过楼上紧闭的几间房门。
“又怎么了?”
女佣压低声音说:“厉先生和二少爷昨天闹的很晚,快两点了才歇下。二少爷早上起来过,去了地下酒窖,一直没出来。”
厉月霆询问:“这次是因为什么?”
女佣擡眼迅速看了下厉月霆,见他没有怒意才小心的说:“昨天晚饭的时候厉先生嫌二少爷……做什么都不行,又……”
女佣不好意思明说,厉月霆替她补充,“厉骏说厉铭阳又蠢又无能?还是个瘸子?这么多年,他也不会用别的词。然后呢?”
女佣只好继续说,“二少爷一开始不说话,厉先生骂了一晚上,二少爷受不了,十点多的时候砸了书房。厉先生就更生气了,他要打二少爷。还好您安排了保安守在外面,听见动静,保安就送厉先生回房间了。厉先生骂到很晚才休息。”
厉月霆面无表情的听着,女佣说的也习以为常,这样的家庭纷争时常上演,所有人都见怪不怪。
“……”厉月霆站在空旷的豪宅中,周围是训练有素的女佣、奢靡高档的装修、价值不菲的生活用品,随便什么都比谭家老旧的小楼要称心如意,然而他连想坐一坐、喝口水的欲望都没有,如果能选择,他宁愿出生在一个平凡家庭。
如果不是厉霏霏让他回来看看,他不会踏进这个压抑的宅子半步。
“保安我会再加派人手过来。一日三餐给他准备好。”厉月霆简单的吩咐两句,又补充道:“不用告诉厉骏我回来过。”
“是,大少爷。”
厉月霆沿着楼梯下到酒窖,幽暗的酒窖中只亮着一盏壁灯,昏黄灯光将角落里的人影照的模糊不清。
走近半躺在角落中的人,他身上散发着浓郁的红酒气息,身边还横七竖八的歪着红酒瓶,有的已经喝空,有的喝了一半,倾泄满地。
一根钢制拐杖扔在不远处泛着森冷的光。
厉月霆用脚尖踢踢地上的人,“厉铭阳,想醉死的话滚出去,不要弄脏酒窖。”
地上的人动都未动,似乎真的醉死。
厉月霆看着脚边横躺的身体冷冷哼了声,他转身走到品酒桌边,坐上高脚凳,“你和我叫嚣的气焰去哪里了,被厉骏骂了这么多年,只学会了醉酒?”
地上的厉铭阳依旧瘫着一动不动。
“他说你一事无成是个废物,你就真当个废物给他看?他让你去死,你是不是也乖乖去死,我从来不知道,我的好弟弟这么听话。”
“厉月霆,滚。”地上的人终于出声,他一开口声音就哑的不成样子,仿佛酗酒多年的酒鬼,“不管你是来落井下石看我笑话,还是闲的没事同情心泛滥想要激将,用不着你管!你他妈最好一辈子别出现,哈哈……”
“难道你想一辈子活在厉骏的阴影下?摆脱厉骏的打压没那么难,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
“什么时候我那冷酷不近人情的好哥哥竟然还会兄友弟恭了?我真惊讶,是谁教你的?”角落里的厉铭阳摸索着爬起来,他身体摇晃着坐到地上,昂着头一脸讽刺的嘲笑厉月霆,“该不会是你的好助理那个裴什么吧。我听说,你在酒宴上承认和他相爱了?哈哈哈哈哈,你连你亲生父亲都不爱,你还会爱人?”
“你想多了,我没兴趣和你兄友弟恭。我只是想和你谈笔交易。”
听到厉月霆没有感情的回答,厉铭阳终于表现出丝兴趣,“说。”
一个唯利是图阴狠冷血的父亲教养出的孩子也只会对真实的买卖交易表现出热衷,情感在厉家人身上,是最虚无缥缈被嗤之以鼻的东西。
无论是爱情、亲情和友情。
厉月霆不喜欢厉铭阳,被厉骏带回厉家的时候厉铭阳才四五岁,正是厉铭阳的出现,迅速瓦解了厉骏与谭小菡的婚姻关系。
他知道厉铭阳无辜,可厉铭阳的确是导致他母亲谭小菡悲剧的开始。
那个时候谭小菡日日以泪洗面,又时常被厉骏暴力凌虐,她根本没有心力照顾两个孩子;厉骏从不关心任何一个孩子,只要供他们吃喝住行,就完成了他作为父亲的义务。
厉铭阳继承了他亲生母亲体弱多病的体质,三天两头的生病,每每都是厉月霆安排人送他去医院,又是厉月霆让人去照顾这个麻烦弟弟。
在厉铭阳面前,他不会表现出任何多余的关注,仅仅是维持着对方活着。
就算后来又凭空多了一个厉霏霏,对厉铭阳的芥蒂也无法消除。
厉月霆看着地上的厉铭阳,回想到因为厉骏的存在而导致许多人活在暴力与羞辱的阴影中。
“十五年前,你来厉家后一直和厉骏住,他做过什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母亲去世的时候我不在国内,我不相信她是自杀。”
厉铭阳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他没捡那根拐杖,摇晃着走到厉月霆面前的品酒桌,自顾自的从桌子上的醒酒器中给自己倒了一杯,“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条件是什么?”
“我要你查一查我母亲的死和厉骏有没有关系。条件你可以提,但我不一定会答应。”
“谈生意你就是这个态度?是不是太没诚意了。”厉铭阳将半杯红酒灌下,他随意擦掉流到领口的红酒,阴恻恻盯着厉月霆,“呵,我的好哥哥,那可是我父亲,你觉得我会帮你查他的问题?哈哈哈……你在做什么梦,就算你把厉氏集团给我,我也不会背叛父亲啊。”
厉月霆盯着厉铭阳不说话,在厉铭阳倒了第二杯酒想要喝的刹那,他一把夺下酒杯,狠狠掷出去,酒杯砸在地上四分五裂,清脆的炸裂声在酒窖中回荡。
“你可以不帮。我不强求,不过你最好想清楚,活在厉骏的阴影下当个酒鬼,还是与我合作,做个人。”
说完厉月霆站起身,不再理会趴在品酒桌上摇摇欲坠的厉铭阳,他推开酒窖厚重的密闭门,走上天光大亮的阶梯。
*
那两个外国人十分显眼,不同于西装革履,他们穿着极具民族特色的白纱袍,头上还带着头巾,在寒风下拂动。
他们待在孟家展厅已经半个多小时,裴筝立在角落中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心底不住地思考。
他叫了个工作人员,指着那两个外国人问:“在我到之前,他们有没有来过咱们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