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胡扯
不要胡扯
“因为他在追求白溯。”曲别敲了敲门后进入办公室。
他穿着厚重大衣,手里拎着随身旅行箱,一副披星戴月长途刚回的样子。
走到怔愣的裴筝面前,曲别推推雾蒙蒙的眼镜,语气平静的汇报:“我刚从瑞士调查回来,我在那边找到你的朋友,还有白溯在瑞士拍戏时的临时演员、当地雇工,他们说法一致,说你一直在追求白溯。白溯停留的两个月间,你同他关系密切送花送礼,白溯对你态度暧昧。直到影片拍摄结束,白溯回国,你跟身边的朋友表示,也要回国追求白溯。”
“你……我……”曲别的话砸的裴筝有些晕眩。
这一晚突如其来的指控让他心慌。
他怎么都没想到曲别消失几天,竟然是去瑞士调查他。心跳快的不正常,第一反应不是去关心曲别还查到了什么,为什么要去查他,而是扭头去看厉月霆。
厉月霆刚刚在裴筝面前没有隐藏的疲惫神态此刻倏然不见,他身体姿势戒备,手臂线条紧绷,冷声问曲别:“还有什么?”
“我还查了孟不眠的行程,在裴筝回国前一周,孟不眠确实在瑞士参加某个医疗项目的启动仪式,这期间他们应该没有接触。”
“哦?”
“但他们乘坐了同一班回国的飞机,且是邻座。”
曲别的话到此为止。
他查到的事实只有这些,可不代表裴筝和孟不眠的关系到此为止。
裴筝后背冷汗岑岑,在即将离开这狗屁剧情时,突然被揭穿炮灰的目的和身份,凭直觉就能预料到,如果不能为自己辩解澄清,等待他的绝对是比隋青更无情的处置。
因为厉月霆对隋青是从信任到怀疑,而对裴筝是从怀疑到信任。这种信任更难能可贵。
“你听我解释……”裴筝想说什么,可大脑似乎生锈卡住无法正常运转,说不出完整的话,“我……只是……”
怎么办,他该说什么,怎么解释,裴筝狠狠咬破下唇,舌尖绽开的血腥味润滑了卡顿的大脑,每一个神经细胞都在叫嚣着快点想出办法。
“那么难以启齿,我来替你说。”厉月霆缓缓起身,他只稍微思索,就从曲别的调查与裴筝的表现中得出结论,“曲别说你在飞机上遇到孟不眠,所以你同他聊起了白溯和我,于是孟不眠说服你,要想追求白溯,就要先扳倒我。你在孟不眠的指示下,混到我身边,想要窃取我公司的信息。对不对!”
厉月霆看着裴筝的目光从未如此冷酷,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无法压抑的怒火,那是一种冰冷的火焰,可以将一切默契、信任、友情都烧的灰飞烟灭。
在这样冷峻凛冽的眼神注视下,裴筝陡然惊醒,他不能就这样功亏一篑,不能在此时此地认输。
“不……我没有,我……你听我解释。”他该如何辩白才能逃脱炮灰的下场,如何狡辩才能被厉月霆接受,“我只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呢,他需要一个合理的、强有力的理由来解释这一切,什么样的理由可以解释前后矛盾的行为,什么样的心态能够让人做出各种不恰当的行为又让外人觉得理所当然……
裴筝目光游移,不经意间瞥过厉月霆,电光火石间,一个绝妙的理由划过脑海。
“因为什么?”厉月霆目不转视的追问。
裴筝抿了抿唇,一种决绝豁出去的表情浮现在他脸上,他像个出征的勇士说出的话铿锵有力:“因为我爱的人是你!”
……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沉默。
厉月霆的眉头皱成川字,望着裴筝冷若冰霜,他的表情说明他根本不信;曲别推了推眼镜,尽量放低呼吸,仿佛自己不存在于这个空间。
唯独裴筝,他既然已经说出口,就不在乎多说一遍,“对,我做这一切的出发点都是因为我爱你,跟白溯无关!”
厉月霆眼神更冷,“不要胡扯。”
“没有胡扯,也没有骗你,我是真的爱你!我做事情的唯一理由、最初动机都是为了你!”裴筝信誓旦旦的举手,“我发毒誓。”
“闭嘴,和我有什么关系。”
效果不错,厉月霆动摇了,他的关注点偏了,没有再追问白溯和孟不眠。
裴筝心中窃喜,决定乘胜追击再下一剂猛药。
他走上前,与厉月霆对隔一张办公桌,仰望着厉月霆。他目光虔诚,表情郑重,语气真挚,“我爱你,从很早就开始了。小的时候爸妈说厉家少爷多优秀,我那时候就很崇拜你,后来出国了,经常从报道上看见你,我就……就不自觉的爱上你。但……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我们注定没有可能,你根本都不知道我这么个人,我也不奢求什么,只把你默默放在心里,一直注视着你。直到……白溯出现了。”
裴筝深吸口气,肠胃绞在一起,有点犯恶心,任谁不过脑子说出这么肉麻的话都要恶心,而他表现出来的却是一副痛苦矛盾难以抉择的样子,“我和白溯是在朋友聚会上偶然认识的,人人都知道白溯和你是天生一对,他经常说起你,而我控制不住的想要从白溯口中听到有关于你的消息,所以我就不断地接近白溯,送他礼物也是希望他能把我当朋友,我没想破坏你们的感情。”
裴筝语气忽然转低,歉疚的说,“我接近白溯、追求白溯的原因是你。对不起,你如果觉得我在利用白溯,那我向白溯道歉,请他原谅。”
厉月霆无动于衷,只是垂在桌面下的双手慢慢收拢。
裴筝长睫忽闪,用哀伤的语气继续说:“后来白溯要走了,我……我很想见你,就想如果我以白溯朋友的身份出现,是不是有机会见一见你,真的,我就只是想见一见你而已。”
“可是,我在飞机上遇到了孟不眠,我知道他是你的竞争对手,他还套我的话,我就顺口诳了他,让他以为我喜欢的是白溯,就像你猜的那样,他想利用我扳倒你。”
“那你……”厉月霆终于开口,他紧拧的眉毛依旧不肯松懈。
“他要对付你,我当然要帮你。我想如果我不答应他,他可能会找别人来窃取资料,那不如我来,我可以见机行事,在暗中帮助你。于是我就假意答应他合作,实际上我来到你身边后,就最开始给了他部分无关紧要的宣传材料,取得他的信任。后面我什么都没有给过他!”裴筝加快语速,他怕厉月霆不信,摸着胸口保证,“公司没有任何损失,我参与的那个项目,孟不眠也没有参与进来,我没有给他资料的。你信我!然后他最后一次找我,就威胁我,如果我不帮他,他就报复我。我……我觉得我该走了,我已经得偿所愿,在你身边看过你,我此生无憾。可没想到,他动手这么快。”
裴筝的一番话听起来逻辑通顺,符合情理,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那个匪夷所思的出发点是真实的。
厉月霆深深看了眼裴筝,他有些摸不透裴筝。
乍听那荒唐且荒谬的爱时,厉月霆直觉裴筝在说谎,裴筝这样的人不可能会轻易的深爱某个人,又是什么样的人值得裴筝爱而不得深埋于心。
然而裴筝的解释听起来……无懈可击,且为了爱情做出有违常理事情的人比比皆是,比如白溯、隋青。
厉月霆有些犹疑。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能说的不能说的我都说了,能当面对你说出我爱你,我没有任何遗憾。你可以处置我,告我,甚至可以送我去坐牢,我都无悔无怨。”裴筝深情凝望着厉月霆,一副等待命运宣判的样子。
厉月霆审判的法槌迟迟没有落下,他敏锐的觉察到比起宣告裴筝触犯他的底线罪无可恕,他更想弄明白令他介怀一夜无眠的事,“那晚,你为什么让白溯去找我?”
裴筝滞了下,立刻回答:“因为白溯和你是青梅竹马天造地设的一对啊,而我注定只能是路人,我们有缘无分,我……我不想给自己希望,然后再失望。那样,心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