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火中取栗心里倍儿美
第135章火中取栗心里倍儿美
“你想知道什么?”木鸢问,“对了,你身侧挂着个兜袋,里面装着个小玉壶,帮我拿一下可以吗?”
周怀秉转身,正好看见露出一个壶嘴的小葫芦,拿出玉葫芦递给木鸢,等到她打开玉壶喝完水才开口:“末将想知道娘娘去世当天是否跟平日有不同的地方,可否跟您说过让您印象深刻的话,您觉得那天周围的人和环境是否有让您觉得不对劲儿或不舒服的地方?”
“阿娘那日跟平时并无不同,我们一同用了早午膳,其余时间我们分处两地,我在书房跟大公主大皇子和二皇子一同学习,阿娘在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等下午学习回来,一到宫门口我就觉得气氛不对,人人都不敢看我,低头垂目小心翼翼。他们平时不这样,对待我们母女落落大方得很,一向有什么说什么,所以我一见他们这幅作态,当时就觉得不好。进了阿娘的寝宫,竟见父皇和西宫都在,阿娘却没有现身,往里一看,才知道阿娘已经没气了,正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
说到这里,木鸢眼里又泛起泪花,“我不想哭,就是一想到阿娘当时的样子心里就觉得难受。”
周怀秉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木鸢,道:“新的,末将还没用过。”
愣了愣,木鸢接过擦了擦眼睛,“周校尉细心。”
周怀秉看着木鸢,等她平静下来,才道:“娘娘当时的模样让您觉得违和?还是单纯的因为母亲去世难受?”
“校尉敏锐。”木鸢诧异,按下手里的手绢仔细看周怀秉的表情,半晌,才慢慢道:“阿娘去的很平和,她表情舒展,并不痛苦,我没想到阿娘直到死,都不能随自己心意露出真正的情绪,所以心里才更难受,。”
木鸢边说边观察周怀秉的神色,见他仍旧还是那副神情,丝毫不变,不由心惊,想了想,她索性直接道:“周校尉年纪不大,却已经学会了不动声色,我委实敬佩,就是跟你这样的人做交易,让我心里难安。”说着,她眼里带泪嘴角却轻轻勾起了一点儿,“也许被你卖了,我还在高兴地替你数银子。”
周怀秉诧异地看着木鸢:“公主这话从何而来?”
“你对我阿娘的死因怀疑,听我说我阿娘去的时候面容安详却并不惊讶,不违和吗?如果你认定我阿娘是他杀,他杀会让被害者露出这么祥和的模样吗?”
“原来如此。”周怀秉听了木鸢的话解释道:“公主误会,末将从小性情如此,不是故意防备公主。公主这样很好,您对末将有疑问能直接问出来,这样末将就能对您的问题有问必答,避免造成误解。至于您说的为什么末将听到娘娘去的时候表情舒展不惊讶,其实不对,臣是吃惊的的,只是没表现出来。”
“是吗?”
“是的。”
木鸢看着周怀秉的眼睛,周怀秉并不回避,两人对视,许久,这次是周怀秉率先开口:“公主与末将听来的不太一样。”
“传言总有夸大。”木鸢移t开目光,接回刚刚的话题:“至于你说的阿娘那天有没有说过让我记忆深刻的话,其实没有,跟平时一样,都是叮嘱我的话居多,这些话她自进宫后常常对我说,那日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看来娘娘很担心您的安危。”
“做娘的大抵都是如此,况且我们进宫没多久,皇宫这种地方,如果不是从小生长在这里,真的很难适应。”
周怀秉:“那么那天有让您觉得不对劲儿的人和事吗?”他又问了一遍最初问的问题。
“跟平时一样,没有什么不同。其实周校尉。”木鸢边说边把手中的小玉壶递给他,示意他放回兜袋,“你与其问我,不如去问一直跟在我母亲身边的梅香兰香竹香菊香四位宫女,进宫后,她们呆在我阿娘身边的时间比我多的多。”
周怀秉接过木鸢手中的玉壶,因她理所当然的态度怔了一下,但也仅一下,他没把小玉壶放进兜袋里,而是握在了手中,眼神不经意扫了一眼被木鸢拿在手里的手帕,见她没有还回来的意思,下意识抿了抿唇,才道:“我总以为母女连心,公主能注意到别人注意不到的地方。”
木鸢一愣,这话倒是提醒了她,她不禁回忆,王燕卿死前,薛长陵是否产生过不对劲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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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燕卿是以独立谥号“孝贤皇后”下葬的,葬于钟山定陵地宫,为独立皇后墓,不与薛仁山合葬。
葬礼隆重,下葬过程繁杂,木鸢第一次亲历古代皇后葬礼,大开眼界,就是不知道天域设置的与真正的中国古代王族丧葬仪式是否一样。
尤其殉葬仪式,亲眼见到才知道原来殉葬并不是杀死殉葬的人后再掩埋,而是直接活埋陪葬者,这情形着实残忍,即使知道被扔进去的是四个纸人,土落下的时候木鸢仍旧扭过了头,一点儿也不想看,太反人类。
仪式从开始到结束大概进行了一个半时辰,结束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大部队匆忙往山下赶,准备在离定陵最近的村郊将就一晚,明天再接着赶路回都城。
夜晚,终于安顿下来的大部队开始烧火煮饭,郑丞相坐在刚刚扎好的帐篷里,对跟来的幕僚道:“白天忙乱,来不及说,其实自从皇帝派本相来接替周毅本相就心有不安,更别说后来连周怀秉都被叫回京都,你说是不是边关出事了?”
幕僚坐在郑丞相的下手,他是郑丞相最亲近的人之一,这次出行,郑丞相也只带了这一个幕僚随行,可见对他的器重。
“正要向您禀报。”幕僚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条:“都城送来的消息,您猜的没错,北莽十万大军夜袭我东北边境,忻州已经失守,凉州艰难支撑,随时可能被攻破,皇帝收到战报大发雷霆,要御驾亲征,皇后不同意,主张先问策骠骑大将军再做定夺。”
“北莽狼子野心!”郑丞相一听也是脸色大变,怒斥北莽,他很快又想到一个问题:“你说帝后为何瞒着本相还支开本相?本相乃当朝宰辅,理应最先知道此事。”说着,他脸色阴沉了下来。
“事出有因。”幕僚连忙安抚:“都城来信,虽说北莽突袭,但十万大军集结,忻州不可能一点没有察觉,但直到忻州失守,北莽大军攻打凉州,这件事才被传到都城,而且是由凉州守将传回来的,您想过……”
“竖子!”郑丞相立刻反应过来,忻州守将李家喜乃是郑丞相一个族弟的女婿,与郑丞相关系说不上有多近,可也远不到哪里去,而且当时这位李家喜还是他在背后使力推上去的,现在发生边境失守忻州却音信全无这么大的事,帝后没有立刻处置了他都算对他仁慈……这样一想,郑丞相突然后背发凉,他看向幕僚:“帝后会不会因为李家喜牵连相府?”
“目前看不会。”幕僚说出自己的判断,不是他乐观,他是根据帝后的动作推出的。
事发后,帝后让丞相接替骠骑大将军的位置给东宫送葬,没有直接问罪丞相,可以看出
帝后不想现在动丞相,当然也有可能还没想好怎么处置丞相。
“看帝后对东宫的态度,不太可能让一个很快可能有污点儿的人给她送葬,如果这样做,会与他们前面擡举东宫的做法自相矛盾。所以卑职以为,帝后只是因为李家喜的事情暂时不想见丞相,等您回都城上份请罪折,到时候只要凉州没事,这件事也就过去了。毕竟李家喜与您关系不算亲近,他上位您也只是顺手推了一下,由此说李家喜跟您牵扯很深说不过去。”
郑丞相想了想,觉得幕僚说得有理,这件事也就暂时按捺下来不谈,“看帝后的意思,这次仍会让周毅出征?”
“应该是。”幕僚道:“周将军是老将也是猛将,也算正值壮年,北莽来势汹汹,此时派他出去最为合适。卑职以为这事已经板上钉钉,否则都城不会急匆匆把周校尉叫回去,依卑职看,周将军这次应该会带周校尉同上战场,为周校尉以后掌兵权铺路。”
“有道理。”郑丞相点头:“周毅老谋深算,周怀秉年少老成,周家也算后继有人,这等机会,周毅当然会紧紧抓住为儿孙铺路。如此一来,陛下御驾亲征的事不能成了。”
“卑职也觉得不可成。”幕僚赞同:“现在不是时候,东宫母女回宫的事一出,皇后娘娘心里有结,不会此时放陛下出宫。”
“说起东宫母女。”郑丞相想起来一件事:“听说周怀秉在长陵公主马车上呆了近半刻钟,真事还是传言夸张?”见幕僚点头,郑丞相捋了捋胡须,有些奇怪:“周怀秉不是孟浪之人,怎么会照看人照看进了马车?我记得皇后娘娘有意让大公主跟他结亲,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事是昏了头了还是故意让人抓把柄不想跟大公主结亲?”
幕僚也想不明白其中原由,说实话,他也挺好奇这位周郎君是怎么想的,不过,因为事不关自还有乐子看,所以幕僚说话的语气比之刚才轻松了不少,甚至还有心情跟郑丞相分享了一个小八卦:“您不知道,周校尉还让人包围住了马车,把皇后娘娘派来的宫女们给隔到了一米开外,两人是真正的孤男寡女共处一车?要卑职看,要不是都城来人,周校尉在马车上呆的时间会更久。”
“荒唐。”郑丞相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怒斥出声,紧接着,又无声地笑了起来,他看着幕僚,低声道:“本相觉得有乐子看了,不知道你怎么想?”
幕僚也笑了:“后宫将不太平。”
后宫不太平,前朝也太平不了,跟北莽和高唐不同,西延的前朝和后宫紧密相连,周怀秉这出还真有可能像他之前想的,是周家不想跟皇家结亲,郑丞相越想越有可能,他低声道:“周怀秉从小宠辱不惊,心思深沉,不会做出无状之举,他这么做必有用意,你知道……”
后面几句话木鸢没有听清,郑丞相的声音变得非常小,好在后面声音又变大了点儿:“如果真是这样,代殷皇族不光要跟薛仁山斗,还要防备周家,倒的确没有时间理会本相这边了。”
“丞相说的是。”
没想到出来这趟真能有所收获,虽然跟王燕卿之死没有关系,但让她知道了周怀秉突然离开的原因,并且,薛仁山和代殷之间的关系似乎也并不如薛长陵记忆中的那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