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瓦解与脆弱
警察把方时一家人带到了警察局,因为双方都挂了彩,而且又是一家人,所以只是对事情的前因后果做了笔录,先动手发疯的方天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甚至连拘留都没有,事情就以家庭纷争草草了结了。
方时没有把当时的情况细讲给邢知周听,只是说了个大概后就一直坐在书桌前不说话,也没其他动静,不看书,不做题……
只是在发呆。
邢知周看着方时脸上的红肿,还有脖子上的抓痕,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还疼吗?”
方时身子轻微动了一下,摇了摇头,过了几秒才说:“我妈应该比我疼。”
邢天柔的伤势看起来比方时要好得多,方时这么说,邢知周只能理解为心理上的伤痛。
有时候心痛比身痛要痛上千百倍不止。
身上的伤几天就好了,那数十年搓磨下来的心上的伤呢?怎样才能痊愈?
邢知周长长叹了口气,方时微微侧过头看着他,邢知周也看着方时,两人就这么对视。
邢知周在等方时说话,后来实在等不下去了,才问:“你看着我不说话干嘛?让人怪……”
怪不好意思的。
方时面颊肌肉微微收缩了一下,邢知周就慌了,“是疼吗?”
方时说:“不疼,处理过了。”
邢知周不信。
方时又强调,“不疼,真的不疼。”
邢知周:“……”沉默着,嘴唇控制不住的抽搐起来,泪腺开始分泌眼泪蓄在眼眶里打转。
在同龄男生面前哭,多少有些挂不住脸,邢知周偏头擦泪,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勉强压下情绪。
他说:“怪我,我说过要保护你,我没做到。”
方时声色轻轻的,“怎么会怪你?如果这都要怪你,那这世界就没什么道理可讲了。”
邢知周剩下的话被噎在喉咙口,确实,在别人的视角里来看,这事该怪的只有方天,他邢知周连个路人甲都不算,怎么也怪不到他头上。
可是他自己心里过不去。
因为回来的目的,最重要的就是保护方时,但他没有做到。
方时:“邢知周。”
邢知周:“嗯?”
方时:“你作业做完了吗?”
邢知周懵了,“啊?”
怎么好端端的就讲到作业了?
方时说:“你今天应该也没空动作业吧?你先回去吧,我想……”
“我想一个人静静。”
邢知周:“……”
他答应了方时,没有要留下来,但是有那么点失落,离开方时房间时,他故作轻松的说:
“晚上去我家吃饭,我爸妈都做好了,等着你和阿姨来呢。”
方时回身看他,“好。”
门慢慢被合上,门后的邢知周只留一条缝,直至彻底消失在了方时的视线中。
老房子隔音不好,方时静坐在位置上,仔细判断邢知周的动静。
他在楼道,下楼了,和邢天柔说了两句话,步子逐渐听不到,方时直起身子,翘首就看到了邢知周回家的背影。
残阳如血,邢知周搭着肩膀,背影落寞。
他起身下了楼,邢天柔正在扫地。
明明家里已经被周兰他们打扫的很干净了,她却还是闲不下来。
“妈,别扫了,很干净了,休息一会儿吧。”方时想拿邢天柔的扫把,却被邢天柔拒绝了。
邢天柔说:“地是干净的,但我要扫扫心里。”
方时无奈,每次邢天柔被家暴后总要忙一些事情,拖地、扫地、擦桌子,各种家务,方时问过学校的心理医生,心理医生说这可能是创伤后的一种应激反应。
很多动物都有这样的反应,包括人类也是一样的。
等邢天柔扫完了,累了,方时才能到她身边去,把她搀扶到椅子上坐下,同时他自己捞了一张凳子坐在她面前。
邢天柔的双手无力的垂在膝盖上,背弓着像一只没有生气的虾米。
她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太多,实在太累了。
某种程度上来讲,方时觉得自己对于邢天柔来说,也是个拖累。
方时手交叠放在大腿上,食指指腹互相摩挲着,思虑了很久,他才开口:“妈,如果我离开你,你是不是就能解脱了?”
邢天柔整个人颤了一下,难以置信的看向方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