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点
钦点
“老杜,你们的化妆师过来了吗?”庙会的卖票点,宁夏看到老杜和年轻人,上前和他们打招呼。
看着老杜手忙脚乱的跟自己道谢,宁夏乐呵呵的笑道:“你们的票卖的怎么样?”
“托您的福,卖的很好。”老杜是真心感谢她。
没人知道,这是老杜给自己争取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还不行,这支演奏宫廷乐器以及传统歌舞表演的舞团,就会解散。
宁夏离开后,吩咐助理多买几张票,准备带朋友们去凑个热闹。
英子和温晴也是两次游街全程跟随,然后在庙会吃了个七进七出,好不快活。
“干嘛去看这个?”英子拿到票,看了一眼,她除了流行歌曲,什么都不爱听。
“当是团建吧。”温晴看了看票数。
这么一说,英子就明白了,大家伙一块去,不管看什么都无所谓。
“小苏怎么没来。”
“带孩子呢。”有点时间就在家陪孩子,小苏已经很少参加他们办的聚会了。除非是去谁的家里,她可以把孩子带上的。
“她也不想,但是没办法,现在不亲近,以后孩子长大了,你想亲近他还不愿意了呢。”温晴一针见血点出困境。
不是小苏不想和朋友们在一起,但她要上班,本来亲近孩子的时间就少,总不能有点时间,跑去跟朋友玩也不亲近孩子吧。
“还挺好看的,我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看的眼睛都不眨一下。”英子看完,最是感慨,连她自己都知道,她没什么文艺细胞。
好来乌那么多的舞台剧音乐剧,她都没看过几回,至于交响乐一类的,她不当场睡一觉就已经是尊重了。
“其实国内很多的艺术形式,是进入的门槛高,一般人不想听不想看,总觉得这东西老土或是官样文章。其实真正坐下来,看了听了就知道,骨子里是喜欢的。”
此时老杜并不知道宁夏混坐在观众群里,正和人在后台说话,“李老师,你不能走啊,你走了,舞团怎么办,这些小丫头怎么办?县里的领导答应我了,等款子到帐就修缮舞台,我们就有了演出的地方,只要能演出,就能养活舞团。”
“杜科长,我真的特别特别感谢你,没有你,就没有舞团的今天。但你真的以为,县里拿到钱,会拔款修缮舞台吗?”被称为李老师的人,擡起头,认真的看着老杜。
反问他,“你信吗?”
老杜如遭雷击,“这笔钱是我们挣的,是观众买票的钱,就该花在舞团身上,就该用来修缮舞台。”
李老师冷笑着摇头,“他们连这笔钱怎么用,都想好了。”
“他们不能……我,等我回去,我找他们去。”老杜急了。
“你找吧,我累了,去南方的舞蹈培训中心,教教小孩子,也挺好的。主要是,人家给的工资也高。”谁不要养家糊口啊,他可以为了艺术饿着肚皮,但他不能让老婆孩子也跟着他饿肚皮。
“你不让我去,人家找到了替补的,我怎么办?去扛大包吗?”李老师苦笑,如果有可能,他也不想离开舞团,但他没办法,至少现在,他看不到未来有什么好转的机会。
退一万步说,修缮了舞台,就有观众买票看他们演出吗?
老杜非常沮丧,在这之前,他其实很自豪,自豪自己的坚持,让舞团没有荒废,自豪他抢到了这次难得的机会。原以为会是更好的开始,可如今看来,不过是绝唱罢了。
“就算是绝唱,至少他们回忆青春,也有值得回忆的东西。”李老师看向舞台的方向,“不亏了。”
不管什么艺术形式,如果没有大量的受众,就只能靠政府的拔款才能活下来。政府现在没钱,所以,这些人难了。未来政府有钱了,款也拔了,这些人活的更好了吗?
不知道,只知道有些盖子,你根本揭不开。哪怕被大腕揭开捂不住了,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即得利益集团就像一颗毒瘤,抱着你想让我们死,那大家就一起死的态度,死死盘锯在社会的每一条动脉上,狠狠吸血。
演出结束时,老杜跟演员们一起谢幕,然后看到了台下的宁夏。主要是一群华国人坐在一起,又在这么靠前的位置,想不看到都难。
观众陆续走出去,宁夏等着老杜下来跟她打招呼。果不其然,没一会儿,老杜就出现了。
“演出这么成功,你应该高兴才对嘛,是又缺了什么吗?”宁夏说着笑了起来。
老杜知道是跟他开玩笑呢,试了好几次,老杜都没能成功挤出笑容,宁夏的神色也凝重起来,“到底什么事?当然,如果不方便说的话就当我没问。”
“倒也不是不方便。”虽然是这么说,但老杜哪里好意思告诉宁夏怎么回事。
“我们正好要去吃饭,你也一起吧,我离开国内好些年了,还真有些事想问问你。”宁夏都开口邀请了,老杜肯定不能拒绝。
回去交待了一番,才出来。
年轻人一脸兴奋的拍了一把李老师,“老李,说不定,老杜这次要交好运了。”
李老师并不相信,却不想扫兴,跟着笑道:“那感情好。”
不知道是异国他乡的酒更醉人,还是一群人的关心让他感动,老杜三杯酒下肚,敞开了说起自己的委屈。
“其实,我不是替自己委屈,我吃国家饭的,虽然有时候会拖欠工资,但怎么也有饭吃。我是不甘心啊,我从毕业就在这里工作,我是当地人,我们那个小地方,什么都没有,土地贫瘠,即没工业也没特产,只有山洞里发现的古代壁画是宝贝。我就想把老祖宗留下的好东西,发扬光大,让别人都看看,怎么,怎么就这么难呢?”
任何一个在基层工作过的人,想必都能理解老杜的心情。我的出发点是好的,我也不是为了自己,可为什么做点事,就那么难呢?
“如果仅仅是修缮舞台,不算什么大事,其实真正的难题是,修缮舞台之后呢,舞团就真的能救活吗?”肖晨的话,让老杜露出苦笑。
“老李也这么说,让我不如放孩子们自谋生路,他们还年轻,外头有很多机会等着他们。”老杜似是自己把自己说通了,“其实老李说的有道理,我们那个小地方,有几个人会掏钱买票?还不如让孩子们去大城市,说不定有更好的机会,能去更大的舞台。”
“老杜,帮我做件事吧,要是做好了,我答应你,把舞团维持下来。”
宁夏不是忽然无聊,把老杜叫出来吃饭。
这次文化周来了很多人,来自文化口的工作人员自然不少。宁夏仔细观察过,真正从基层起来,干过活,有理想有热情的,只有老杜这么一个。
虽然表面上,他怂怂的,总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但比起很多舌灿莲花,皮鞋锃光瓦亮,头发上的油连苍蝇腿都得劈叉的积极社交人士,他至少没有半路摘桃子,拿着别人的成果跑出来挣自己的业绩。
活是不是自己干的,懂行的人,真的问都不用问,观察一下,看他怎么处理问题就知道。连自己团队里的人叫什么名字,都记不清,衣服拿没拿错,道具有没有拿混,都搞不清楚的人,还需要问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