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所谓的2-3小时,只是去到县城的车程。在县城里,两人又转上客车,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开进去那个满是山的黄土村庄里。
这还……真是落後啊。
院子外面早早站了个满脸皱纹的小老头,皮肤黑得像碳似的,拄个拐杖,远远看到左研带着雷南雨,就跳脚嚷嚷起来了。
「还知道回来呀?呀?谁让你带人来的呀?带人来做什麽!家里什麽都没有,我要打牌,没有空招待你们的!」
雷南雨看着那不象样的破砖泥房,和一院子喂的!鸭驴,心说就算你想要招待我,我也……
那小老头虽然拐杖在手,却跑得飞快,转眼已经到了两人面前,一双枯瘦的手就在左研身上到处乱摸:「钱带来了吧?拿来拿来!今天你老舅一定要把前几天输掉的一统赚回来!」
两三下摸到了钱,一把全部拽出来,老头儿一边抱怨着「这麽少」就转身要走,被雷南雨一把拽住。
「这位大伯,赌博不是好习惯,十赌九输的哦。」
「哪里来的少年仔!触我霉头!今天要是输了全赖你乌鸦嘴!」
雷南雨微微一笑,又拦住那要走的老头:「等一下啊这位大伯,钱你也拿到了,是不是该把左研那些材料还给左研了?他都这麽大了,有民事自主权了,你整天替他收着,万一哪天弄丢了,多不好交代?」
那老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好!好!我这就进屋去拿。」
好乖啊,雷南雨有点意外。
不到一分锺,那小老头拿着根大棒从屋里走出来了。
「你胆子大了,敢反天了!带人来欺负你老舅啊!让你胆子大!让你臭小子胆子大!让你胆大!」
左研咬着牙,硬生生受了。那几下子敲在骨头上硬邦邦地响,木棒的倒刺勾出一缕一缕血迹。
操──
伽刚特尔不是不会骂仗,更不是不会打架,他只是不想而已!
但是不管面前的男人,还是李铭心,只因为人家性格温和逆来顺受,就对这个外表凶悍其实内心善良老实的人进行肆无忌惮地欺凌虐待!
雷南雨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把抓住那老头挥舞过来的木棒,从上头一折──粗粗的棍棒当然没有这麽轻易被折断,只是在雷南雨的大力下,瞬间脱了小老头的手,落在了雷南雨手里。
「那些材料,你到底拿不拿出来?」
「不拿!你能把我怎样?有本事你打我老汉一棒?把我老头儿打出个三长两短,我三个儿子找你拼命!」
「呸。就你那死样子能生出什麽好儿子来?你要是有孝顺儿子,也不至於一次两次找没毕业的侄子要钱!上梁不正下梁歪!肯定的!」
说着,扔了棍棒,雷南雨惯用四两拨千斤的技巧,空手把小老头两手往上一提,巧妙地往後一折。
「哇哇哇哇断了断了──手要断了。」
「把左研材料拿出来,我马上就放了你。」
「雷南雨,你住手──」
「我住个屁的手!左研你滚开!简直是白痴,傻缺!你还帮着他?你他妈不让人欺负你你会死是不是?你凭什麽就不能反抗,你为什麽就不能反抗,啊?你生来被人欺负的啊!你亲爸妈泉下有知会被你气活过来啊!」
「但是他毕竟……」
「毕竟什麽?这种无可救药的老流氓,养大了你又怎麽样?给过你几口饭吃又怎麽样?把你打成浑身都是伤还好意思找你要钱养老?你没告他虐待儿童让他进去就不错了!别提当年的恩情,那样的恩情不稀罕!别觉得对你一点点好就是好了,左研,这样的好你不稀罕!咱们不稀罕!」
雷南雨说着,换成一手别着那老头的双手,一手拽过左研,一把扯开他衬衫,露出满身的伤痕。
「你还有脸要钱?医药费你赔过麽?赔得起麽?你自己不是有亲儿子麽,怎麽亲儿子不孝顺,现在老无所依了想起来他了?要钱还要得好像该的一样,你他妈当年揍他几次差点把他打死的时候,怎麽不想想你还有老的一天?!」
「我说,你别光张着嘴,材料到底拿不拿?不拿我真把你手折了啊!」
「拿拿我拿,哎呦喂放手呀……」
「我陪你去拿。你要是再敢出什麽麽蛾子,别怪我不客气。」
那老头是典型的欺软怕硬,进了屋不敢再逞强,颤巍巍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放羊毛衫的盒子,里面零零落落全部都是文档纸张。
「左研你去看看,你要的是不是都在里面?赶快收好!」
「雷南雨,你先放了舅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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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把东西收好!」
左研叹了口气,磨磨蹭蹭,把自己需要的证明文件和户口都放进了随身的背包里。
「舅舅,那钱你先拿着花,将来……我还是……」
「将来个屁!你还跟他有什麽可说的?」雷南雨一把把他拽自己身後,冲那老头吼道:「我今天就跟你说明白,左研已经不是你们家的了!你要是再敢打电话找他要钱,我已经知道你家住哪儿了,听见一次来揍你一次!知道不?」
那老头忙不迭连连点头。
回去的山路,两人快要走到汽车站的时候,只听见一声大喊:「龟孙子!你有种就永远不要回来!再敢回来,咱们一个村儿的人打死你!」
雷南雨抬头,发现那老头儿正站在旁边的某个山头上,对着他们举拐杖又做手势地跳梁叫骂。
「操,讨打──」
「雷南雨雷南雨雷南雨!」左研忙拖住他:「算了吧算了吧!」
「我说真的,左研。这穷山恶水的鬼地方,你以後真别回来了。」
长途汽车上,雷南雨一遍又一遍谆谆告诫,生怕他哪天想不开又犯贱跑回来,然後被人揍死。
「我知道了。不过被你这样一弄,我是彻底无家可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