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兄弟
不多时,皇上来了林粲的屋子,砚台亲手打帘子让了进来,皇上一进屋就被艾草的气味薰得直皱眉,随着进来的戴权便训斥砚台:“你这猴崽子办事真不牢靠,咱家不是给了你一盒子紫檀木粉吗,你怎么不薰上?”
这时里间屋传来林粲的声音:“叫谁猴崽子呢?太上皇给我赐了个小名叫猴儿,怎么又出了个猴崽子,难不成是太上皇另赐的?”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戴权知道这位爷怕是又犯了牛心左性,和自己较上劲了,可是这礼数上总要周全了才行,戴权是乾清宫的掌官大太监,瞧不得有人对皇上不敬。于是戴权说道:“老奴口无遮拦惹着公子爷,这厢给您老陪不是了,可是公子爷也有不周到的地方,皇上都来了,您也不出迎,这算是哪家的礼数!”
里间屋那边帘幕低垂,看不见个动静,林粲说:“我正奉旨读书呢!”
戴权还要再说,却被皇上抬手止了,皇上知道林粲这是冲着自己来的,但也不十分着恼,只对戴权说:“朕乏了,你去备个浴桶,一会用。”
说罢就亲手掀了帏帐进里间去了,戴权原想跟着,砚台却拉了他的衣袖,冲着他挤眼呶嘴的打机锋。戴权是办老了事的,知道跟进去必讨不到什么好处,便罢了,自去吩咐人准备沐浴之物。
待进了里间,皇帝瞧见林粲果真是在读书,此时,他穿着豆青色的中衣,散了发,斜倚在贵妃榻上,旁边立着一盏一人多高的白纱宫灯。
皇帝笑道:“还真知道用功了,也不枉费朕一番苦心。”
说着就走过去坐在榻侧,藤屉编织的红木贵妃榻并不太宽,一个人坐卧尚可,两个人坐了就有些挤。皇帝偏着,推了推林粲的腿,叫他往里去去,林粲却不理,手中的书页又翻了一篇,继续看。
皇上有些讪了,自说自话地说:“看的什么好书,这般入神,叫朕也瞧瞧。”说着就伸手拿书,林粲到也不争,松手给了他,皇帝接过来合上书页,见封面上赫然写着三个字:□。
皇帝恼了,“朕叫你读书备考,你就读这个!”
林粲慢悠悠的坐起身,豆青色的中衣原就没有系牢,稍一动作,就滑向两肩,露出雪白的颈子和胸膛,他冲着皇帝微微一笑,透着一股子轻浮、慵懒的劲,叫人挪不开眼睛。他说道:“我原就是读这路书的料儿,声色犬马淫词艳曲,都是我心头所好,最听不得堂皇正大之言,见不得谦谦君子之人,皇上若是瞧不上我,干脆把眼一闭,当做没瞧见罢了。”
皇上瞧着林粲的颈子,半隐半露的锁骨,结实的胸膛,好一阵儿愣神,
林粲用大拇指在皇上的嘴角擦过,说道:“流口水了。”
皇上连忙用手捂住嘴,立时惊觉是被这个坏小子耍了,恼恨地骂道:“你这泼猴儿,竟敢耍弄朕。”
林粲再不怕皇帝的,他理了理衣裳,把满头的乌发Φ搅讲啵拾起那本书又要看,皇帝气恼,“朕知道你恼恨朕,但也犯不着拿自己的前途和朕致气,再有一个月就是秋闱了,你合该看些正经书才好。”
林粲晃了晃手里的书卷,说道:“依我看这才是正经书,要没这书上的东西,家家都得绝了后。”
皇上向来不是个伶俐的人,在林粲面前就加了个更字,经常被他驳得哑口无言,此时又是。林粲只看书,不与皇上搭话。
皇上枯坐一会儿,自已和自己较了一阵儿劲,心里对林粲真是恨铁不成钢,在皇上的眼里林粲有个才华有本事的,合该入朝为官,假以时日,封侯拜相的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林粲却放着光明大道不走,死拧着要去做生意,这真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了。有心撂开手不管这个人,却又万万放不下。真叫皇帝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天天为他纠着一颗心。
皇帝说:“难道朕还错了不成!”
林粲正看到第九回西门庆偷娶潘金莲武都头误打李皂隶,似乎看得入了神,懒得搭理皇上,只轻飘飘地敷衍着说了一句:“皇上哪会有错啊,”
这句话简直像在拱火,皇帝被怠慢了这么久,心里早就不自在了,自己巴巴地从宫里赶到城外,明儿个一早天不亮就要回城,这样辛苦跑一趟,就是为了和眼前这人说上几句梯已话,可这人还爱搭不理的,真是个没良心的。
皇上一时也恼了,抢过书卷狠狠地摔在地上,“朕明个就叫顺天府查封了你的钱庄,看你还有什么别的想头,”
这钱庄是林粲一手经营的,不知花了多少心血,哪容得皇上这样糟蹋,立时就急了,他指着皇上的鼻子骂道:“你,你这是念完经就打和尚,当年你缺钱花的时候,还不是我的钱庄供着你,如今你掌了国库,瞧不上我这点小买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