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六章
贾赦吃酒时如坐针毡,山珍海味也难以下咽,等酒席一了,他就带着贾琏头一个向兵部尚书大人告退,路上就把王子腾所说之事对贾琏说了,贾琏也惊出一身冷汗,再不复酒宴上意气风发之相,父子两个回了府直奔老太太的上房,又打发人请了贾政,其余人等一概赶出去。
贾母近来精神极好,子孙个个争气,家中再无操心劳神之事,她前些日子带着媳妇们进宫谢恩,萌太后恩典见了元春一面,元春沾了家里的福气重新成了贵妃也正欢喜,娘们哭哭笑笑的说了一回话,都赞皇恩浩荡。近来下贴子吃请的颇多,贾母正想着家里办几天戏酒热闹热闹,却见自已的长子气急改坏的进来了。
贾母便问:“今天怎么这早晚就回来了,别是你在庆功宴上使了脾气,叫兵部尚书大人不喜,把你们父子两给撵出来的。我早就说过,叫你学学你弟弟的做派,在长官面前恭顺些莫要使性子。”
老太太一惯看不上贾赦,平日里排揎惯了的,自己并不觉得怎样,不承想贾赦今非昔比爵位涨了脾气也跟着涨了,听闻母亲这番言语,立时顶道:“母亲总偏心二房,莫非只有他们姓贾,我就是抱来的不成,”
贾母立时大怒,骂道:“混帐东西,才晋了爵位就忘了本,我才说你几句你就敢刺我,认真要拿捏了我,你好在这府里称王称霸,我也管不得你,我就这去祠堂里哭你父亲去。”
说罢就要起身,唬得贾琏赶紧跪下请罪,又扯着贾赦的衣袖让他也跪下,贾赦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得太没规矩,不过说都说了也收不回来,何况他被王子腾唬得不轻,对老太太更是一肚子怨气,于是也没请罪,只迈步过去挡在老太太身前,说道:“等抄家的旨意下了再哭不迟。”
老太太闻言就被唬住了,更有贾琏跪在地上哭求,“老太太且息怒,目下就有一桩抄家削爵的大祸事,还请老太太安坐,听我细说缘由,”
贾母虽然觉得儿子不可靠,但贾琏这个孙子到是正经有出息的,没有大事万不会如此,心里更加疑惧,骂了儿子两句,也就回身坐下了。
这时贾政夫妇两个并大太太婆媳两个都来到上房,老太太命鸳鸯把屋子里的下人及廊下打帘子的一干人等都撵得远远的,只留她一人在屋外站等传话,
这才对贾赦说道:“究竟什么事,快说,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就治你个不孝之罪。”
贾赦先是对老太太告了罪才说:“这事要着落到二太太头上,儿子少不得放肆一回,我要直接问弟媳妇几句话。”
二太太在府里的地位大不如前,但积威犹在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她只当这个不着四六的大伯子又来生事,并不害怕,只摆出一付恭谨的模样来说道:“大老爷只管问吧,我虽不管家,事情还是知道一些的。”
老太太见状只得点头。
于是贾赦转向二太太,看着这妇人长得慈眉善目的怎知道她心狠手辣,都说最毒妇人心,就应在二太太身上了。越想越恨,直恨得眼睛都冒了火,要不是碍着男女大防直想过去抽她几个嘴巴才解恨。问道:“二太太自然是贤惠人,这世上没有你不知道的,我也不问旁的,只问你的陪房周瑞现在何处?”
二太太闻言不疑有他,只当是周瑞不防头惹恼了贾赦,于是说道:“周瑞在老爷的外书房当差,我不得而知,大伯怕是问错了人。”
贾赦冷笑道:“那周瑞与他女婿冷子兴两个合伙放利子钱的事,你也不知吗,还有周瑞逼死人的事,你也不知吗?”
众人皆被唬住了,贾政急道:“兄长此言何意?”
贾赦对他说:“你问问你的好媳妇,公中的银子被她拿去放贷,连甄家的银子也被她拿去放贷了。”
贾政还要再问,贾母已然愤怒不已,她诘问道:“王氏,果有此事吗?”
二太太吓得腿软脚软,摊坐在椅子上,这个时候尤自狡辩,“周瑞虽是我的陪房,但他在外头行走,我一个妇人出不得二门,哪知道他的事。”
贾赦说:“周瑞一个奴才哪来的几万两的本钱,莫非他是财神爷,有了坐地生钱的本事。”
贾母怒喝一声:“王氏,跪下。”
二太太支撑着站起身,又颤颤的顺着椅子跪下去。脸色苍白直冒虚汗。
贾母对贾赦说:“你把这事原原本本的说一遍,她怎么放贷,你又如何得知,又怎么出的人命,具都说明白。”
贾赦立时全说了,“今儿个庆功宴上,王子腾王大人说的,这还有假?说是顺天府查了一桩命案,有人被放利子钱的奴才逼死了,这奴才就是咱们府里的周瑞,顺天府已将此事上呈给了皇上,如今皇上留中不发,怕是瞧在琏儿才立了功的份上不忍发落,可将来如何谁能知道呢,没准哪天皇上瞧咱们不顺眼了,手里现成的把柄,一道圣旨就抄了咱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