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 十六章 潇潇,夏夏
“听说妃昨夜一整夜都在门外等皇上,所以今早病了。”
昭和宫,安儒过来用晚膳。今日,他都在丹和宫陪曾儿。
安儒看了看凤潇潇,英俊的脸很是平静,语音也是。
“后宫里的消息果然像阵风一样,你宫里都听说了,其他宫里自然也都知道了吧?!”
“应该是,皇上可有被感动?”
看着凤潇潇一张好奇的脸,安儒不打算回答她的话。
“你昨夜宫宴上可出去了好一会,去哪了?”
“说起昨夜,潇潇还真有事要跟皇上说呢。”
“什么事?”
“昨晚潇潇跟许小姐见了一面。”
安儒凝神了一会。
“许小姐?”
“许媛儿,皇上可别告诉潇潇,你不记得了。”
许媛儿,那个与潇潇齐名的安城才女,安儒岂能不记得。
“记得。”
“难道皇上就不好奇吗?”
“额?”
“这是她写给你的一封信。”
凤潇潇把一封封好的信放在桌上,安儒看了看却没有去拿。
“她说,等你有一天忽然想起她那个人了再看。”
安儒看着眼前这个‘旁观者’般的女子,胸腔突然涌入许多东西。
“这后宫里,你该是活得最愉快轻松的吧?”
凤潇潇笑了笑,璀眸浅弯。
“也许是吧!感谢皇上一直把潇潇当朋友对待。”
“怎么说?”
“因为,皇上常来昭和宫,你保全了我的荣誉和地位。”
凤潇潇由衷的说着,安儒看见了她眼底的涌动,即使她没有说感谢的话。
从凤潇潇那里,安儒有些明白当初倾霏为何说不愿意做后宫里的女子,即使贵为皇后。因为。后宫永远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后宫里有太多女人,却只有一个皇上。在漫长的岁月长河中,除了等待便是无度的猜疑,任何女子永远都不可能拥有一个完整的帝王,这便是悲哀。
元宵前,安诀入宫。一袭紫衣的他很是招摇,还是以前的魅雅邪扬。不同的是,已为人父,添了更多成熟的味道。这样的男子,独占了皇家极致的优势。无论是样貌还是聪颖。但是,他却要选择潇洒抽身。从他十几岁决定要走出皇宫,摆脱关于皇室的一切开始。
扳倒严后的那一次。弘历帝传召过他。弘历帝对安诀好奇,为什么他宁愿花无数的时间与人脉去寻找别人的冤屈,却不愿把自己在皇宫受到了无数次不公和遭受拿出来作证。那会,兰眸依旧似笑非笑,表情。蛊惑众生。安诀说他早不是弱者,所以,他不屑用自己的过去来扳倒严后。那样的口气,那样的自信,隐隐透出着不羁,让弘历帝诧异而感慨。也就是在那天。安诀向弘历帝求得已一则圣旨。他要在睿王登基后退居南城,从此不理朝政之事,当然也不愿受朝政之事烦扰。弘历帝思量再三。面对如此出众出色却又无争的儿子,他还能说什么。第一次,他如此痛快的为请旨的人一挥而就。一山不能容二虎,安诀的隐退于安儒是最好的。玉玺盖下的那一刻,安诀笑了。那便是他十几年来的所求。也是倾霏的心愿。
如今,他终于带着这卷圣旨入宫。尚书房。宫人通传。安儒无波的眼底终于起了微漾。
“宣!”
一袭逼人的紫衣步伐从容,脸上的神色淡冷。明黄色的身影亦挺拔了几分。这是他们自那次后的又一次见面,依旧是剑拔弩张之势。
安诀没有跪拜,安儒负手在后,颇有帝王之姿。确实,他是!
谁都没有率先说话,直达安诀高举起手中的圣旨,神情肃穆。
安儒的眼光随着安诀手中之物挪移。
“先帝之旨,还不下跪。”
安儒无法猜测他的父皇在生前给安诀颁予了什么样的特权,但他却不怀疑它的真实性。对视良久,安儒终于跪下接旨。
安诀玉雅声音淡冷,圣旨很短,安儒却觉得自己跪了许久。他拜的虽是先皇,但却是真真切切的跪在安诀身前。
圣旨宣读完毕,先皇的意思,安儒懂,但却让他无力至极。终究,在父皇心目中,他比不过安诀。所以,他才下旨成全了安诀的隐退。安儒接过圣旨,紧握的力量很大,他的眸一直低垂。
“你能不能告诉朕,父皇是在什么情况下给你颁这道圣旨的?”
安诀淡淡了挽起一侧唇角,即使身为臣子,却有着比身前帝王更甚的意气风发。
“你该明白父皇的意思,所以,你不该问的。”
“你如此不羁,真想不到这世界竟还有你在乎的东西。”
安儒的话语发自肺腑,苍凉而沉寂。安诀知道,他不是在接他上一句话。
“正如我想不到你当上了帝王后竟是这般摸样。”
安儒无法从安诀的眼里分辨出他此刻的情绪,他一直都是这么的深不可测,让他无措也令他挫败。他们是孔明与周瑜的对手,也是项羽与刘邦的棋逢。不同的是,他们同生在一个国家,他们都是皇子。他选择隐退,他选择高居。这,就避免了浊世里面的异常乱战,但却改变不了周瑜与项羽走到最后的感概。
“你什么时候走?”
“不麻烦皇上亲送。”
安诀走了,从容转身,似他来的时候那样。忽然间,安儒觉得这座皇宫每一处都有灰尘在掉落,片片埋进土里,慢慢如死灰般沉寂。或许,这不是因为安诀的离开。而是,他带走了他生命中最爱的女子。安儒恍然大悟,拿着手中的圣旨回到龙椅上,步步坚毅,却步步沉重。纯金铸造的龙椅,尊贵而冷硬。他发现,他从此便是这皇宫里最硬冷的一处。走所有帝皇要走的路。上朝。下朝,批阅奏折,发怒,悲喜。最后,死亡。他的情绪牵扯着无数人,但却再没有人能够让他体会活的滋味。从此,只剩思念和回忆与他长存共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