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倦
困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先是原著里她摔下山崖、没了呼吸,被循着血气寻来的春鸣捡走;再是结局的那场大火,将整座地宫烧得红透。
少年如佛像般静坐在中央,口中呢喃着兰璎听不懂的“生生死死”之类的话,而后轻阖眼帘,灰烬化成了红蝶。
一场淅淅沥沥的秋雨,将一切冲刷干净,地宫内再无人迹。
兰璎猛然醒来,入目是明亮的秋光,窗扉外,天空中虽有阴云,却并未下雨。
“璎璎,又做噩梦了么。”
春鸣躺在她身侧,眼前摆着本书,但他显然是没有在看,而是一直盯着她。
似是见她神色不对,低头凑过来,发尾扫过她鼻尖,痒痒的,激得她立即回过神来。
……怎么每次做噩梦都被他发现。
吓得兰璎连忙呼喊系统,确认没有说梦话,不可能被春鸣听见什么不该听的,才松口气。
“对啊,”她揉揉眼睛,然后抱住他,翻身趴在他身上,玩着他的发丝笑道,“梦见有野猫翻进家里,把给你买的甜糕和桃子偷走了。”
春鸣轻咬了下她的唇瓣,“可是你都没有给我买。”
“是梦里给你买的,现实当然没有。”兰璎揪他的耳朵,嘀嘀咕咕。
看他低垂眼睫,一副可怜的样子,才抿着笑道:“那待会就让人跑腿去买。”
中午做了噩梦,兰璎没睡好,还觉得有点困,但已经和苏问柳约好了,她只好起床迎接。
“你怎么才刚起呀?之前可没见你有午睡的习惯。”
许久没见苏问柳,她还是那样大大咧咧,一见着兰璎,就挽上她的手臂,拉着她在府里四处逛逛。
兰璎没好意思说,大概是因为夜里消耗了太多精力。
好在苏问柳也没想追问,兰璎转开话题,问她:“你怎么突然来京城了?”
正好走到池边凉亭,两人在里头坐下,婢女奉上热茶和糕点。
苏问柳抿了口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抚着胳膊道:“你不知道,你们离开以后,府里怪事更多了。”
“具体的我便不说了,怕吓着你。后来,我大哥二哥还有大姐,全都被吓病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全靠药材吊着口气。”
“不过,现在我也不能叫他们大哥大姐了,”她凑近兰璎,小声道,“我娘觉得是苏家人不干好事,不知惹了多少怨鬼,连忙带我跑得远远的。”
说话时,银蛇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爬到兰璎凳子上,朝着苏问柳高高支起身子,嘶嘶吐信。
苏问柳低呼一声,猛地后退半步,兰璎捉住银蛇,若有所感地偏头一看,果然在不远处树冠里看见一角飘下的靛紫衣衫。
……说好的“懂事”呢?
果然还是那个醋坛子没变。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之前还装什么大度。
明明两人已经这么亲密了,他要是不喜欢,直接说出来就是,为什么要压抑自己呢?
他最近真是有点奇怪。
兰璎握住银蛇的脖子,凶巴巴警告一句“不许再过来吓人”,等它吐着信子应下了,才丢到一边花丛里,让它自己去吃花蜜。
苏问柳见银蛇溜远,才拍拍心口,继续道:“离开苏家后,我娘带我回了扬州。我这才知晓,原来当初我娘早在扬州嫁了人,还怀了身孕。是老侯爷来扬州办事,见色起意,强行纳我娘为妾。”
所以,苏问柳并不是苏家血脉。
“这老东西干过的坏事可真多啊。”兰璎鄙夷道。
想到苏家人一个个都是活不长命的病秧子,以及一直默默潜伏苏府搞事的柳管事,兰璎拍拍她肩头,“还好你不是苏家人,否则你哪能这么生龙活虎。”
树那边又响起了清脆的铃声。
兰璎缓缓收回手。
苏问柳没发觉,点头,恨恨咬了口糕点,“我娘也不是好欺负的,趁苏家人自身难保,弄走了不少金银地契呢。这会儿就是来京城巡视铺子的。”
“这就是苏家的报应。”兰璎添一句。
苏家的报应当然不止这些。
兰璎上回去大理寺找褚棠枝,给了她一封信,里面记录了苏老爷和苏夫人掳走幼童、炼制小鬼的事。
褚棠枝跟着朝廷官兵去苗域,等了结女士失踪案,就该为那些惨死的孩童讨回公道了。
两人边聊边逛,期间春鸣一直在不远处悄悄盯着,兰璎自己没什么所谓,倒是怕吓到苏问柳。
接近傍晚,苏问柳要回家吃饭了,兰璎送她到门口,道别时,又打了个哈欠。
苏问柳本来都走出大门了,又狐疑地回过头看她。
“你该不会是有小宝宝了吧……”
终于忍不住牵起她的手,指尖搭在手腕经脉处,感受了会儿,“也没有啊……”
兰璎无语,拍开她的手。
马车车帘落下,苏问柳的身影一消失,那串银铃就叮叮当当地越晃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