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忘川水(5) - 生死河 - 蔡骏 - 科幻灵异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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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忘川水(5)

第9章忘川水(5)

铁门打开,是个六十岁左右的男人,又高又瘦,头发全白了,疑惑地问:“你找谁?”“请问——这是柳曼的家吗?”

对方的神色变得很怪异:“柳曼?你找柳曼?”

“对不起,我是代表我哥哥来的,他是柳曼的同学,因为生病住院不能走动,所以特别委托我上门来的。”

老头子不免又多看了他几眼,这是个漂亮的男孩,十岁左右,目光令人难忘,只要平静地盯着你的眼睛,你就会产生某种程度的畏惧。

“你哥哥是她的同学?当年柳曼走的时候,你应该还没出生吧。”

“哦,我和哥哥是同一个爸爸,不同的妈妈,所以……”

“明白了,我是柳曼的爸爸,快请进。”

客厅里没什么生气,底楼采光也不太好,老式红木家具令人压抑,柳曼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

1995年的今天,清晨时分,柳曼被发现死在南明高级中学图书馆的屋顶上。

十周年忌日。

在客厅正中最显眼的位置,是一张黑白相框,十八岁的柳曼摆出一个姿势,在风中迷人微笑——那是高中的春游,因为高考临近,只去了半天动物园,柳曼坐在草坪上拍了这张照片。

老头给男孩拿了一杯饮料,他也不客气地喝了一大口,点头道:“是啊,我哥哥特别叮嘱我,让我今天必须要过来,给柳曼上三炷香,祈祷她在天堂安息。”

“唉,太感谢你了,没想到我女儿死了十年,居然还有人记得她!”

他说着说着就掉下了眼泪,从抽屉里拿出三支香,点燃后交到他手中,灵位前已供上了香炉与水果。

男孩缓步走到柳曼的遗像前,看着照片里她的双眼,恭敬地将三炷香插进香炉。

忽然,遗像里的柳曼似乎狠狠瞪了他一眼!

香烟缭绕在遗像与灵位间,男孩低声问道:“十年来,柳曼的案件没有任何进展吗?”

“没有。”他叹息一声坐下,眯起眼睛翻出一本相册,打开就是张黑白照片,一对年轻夫妇抱着个小女孩,只有三四岁的样子,“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她——照片里是她妈,女儿七岁那年,我们就离婚了,柳曼一直跟着我长大,因此性格有些古怪。柳曼的死,让她妈得了抑郁症,这些年多次想要自杀,现在在康复中心,等于关监狱。”

他往后翻了几页,柳曼从幼儿园到小学直到初中的照片全都保留着,平常人看一个死去十二年的女孩的照片,恐怕也会后背汗毛直竖。

最后是高三那年,全体同学在学校操场上合影,背景是那片鲜艳的夹竹桃花——春末夏初,粉红色与白色的花朵相间,柳曼想不到自己竟死于身后的花朵之毒。

照片里还有班主任申明老师。

这个二十多岁风华正茂的男人,站在合影第一排的中间。他的身形与脸颊都很瘦削,留着男老师所能有的最长的发型。照片里看不清他的脸,只能依稀辨别他的目光,看起来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其实隐藏着某些焦虑与忧伤。

这张照片拍完几天后,柳曼就死于图书馆的屋顶,又过了两个星期,申明老师被杀于魔女区的地底。

“小朋友,你哥哥在哪里?”

“哦,在这儿!”

男孩随便指了一个男生的脸。

“很帅的小伙子,谢谢他还想着我女儿。柳曼刚死的时候,有人说是服毒自杀,可我无论如何都不信。警察又告诉我,不是自杀而是他杀,是被人强行灌下毒药的。小阁楼的门被反锁,怎么也逃不出去,她痛苦地打开窗户,爬到屋顶上。但毒性发作,她无力爬得更远,声音也发不出,只能孤独地躺在瓦片上,看着天上的月亮等死……法医说她至少挣扎了一个小时,这孩子太可怜了!一个小时啊,六十分钟,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不知流了多少眼泪,身体里血管里心脏里有多疼?对不起,你还是个孩子,不该跟你说这些!”

“没关系。”

男孩懂事地拿起几张纸巾,递给对方擦眼泪,而柳曼爸爸还没走出悲伤:“十年来,我的愿望始终没有改变过,就是亲自抓到杀死我女儿的凶手,然后,杀了他。”

一分钟后,男孩离开充满死亡味道的柳曼家。

他的手机响了,接起来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望儿,你去哪里了?”

“妈妈,老师找我谈话,很快就回家。”

§§§第十一章

2005年6月19日,深夜十点。

对于谷秋莎与路中岳而言,这都是个极其重要的时间。

谷长龙去了太湖边的疗养院,路中岳也还游荡在外面,但她相信丈夫并未在外应酬,或许是去了南明路?谷秋莎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这才发现窗外有一团黑色烟雾,在红色光焰衬托下,带着几片燃烧的灰烬,飘到了她的玻璃上,像几双眼睛看着她。

心头狂跳着爬起来,打开窗户往下一看,发现在别墅后院角落里,有个小小的身影正烧着火盆,将一刀刀锡箔添入火中。

“望儿!”

她在二楼窗户上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冲下楼梯,来到夏夜的后院,紧紧抱住这十岁男孩,夺下他手中的锡箔。

凉爽的夜风被火焰烤得有些炽热,黑色灰烬随风飘散,几乎直冲到她眼里,熏得忍不住流下眼泪。

谷秋莎接了盆水,一把浇灭燃烧中的火盆,激起更多的烟雾与蒸汽。她剧烈地咳嗽着,将望儿抱回屋里,抓着他的肩膀问:“你在干吗啊?”

“我不知道。”

男孩闪烁着无辜的目光,那副表情惹人怜爱,谷秋莎本要狠狠责骂他一番,瞬间软下心肠,亲了亲他的脸颊:“望儿,没事不要在家里玩火好不好?小心引发火灾!”

“妈妈,在这个世界上,你有没有最爱的人?”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她总算擦去眼泪,又到卫生间洗了把脸,“我最爱的人,当然就是望儿你了。”

“除我以外呢?”

谷秋莎停顿片刻回答:“那么就是我的爸爸与死去的妈妈。”

“除了爷爷奶奶?”

照道理,此刻应该回答丈夫了,她却摇摇头说:“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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