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秦咏雪的事像是一场大风刮过盛府，掀起一阵波澜，但很快地，随着过年的到来，这事也就渐渐隐没下去</p>
盛府如今当家作主的仍是老夫人李氏，府中的一切全都依着她的意思安排，胡兰悦也乐得清闲</p>
今晚就是除夕，看着莫总管送来的分例，她指着多出的部分，问：“这是不是多了？”</p>
莫总管恭敬答道：“是老夫人说雪姨娘先前诬陷您，让您受了不少委屈，这多出来的是给您的补偿”他不知这位失宠的二夫人是如何得回二爷的心，但他看得出如今二爷一颗心可全都放在她身上，因此他不敢再像往日那般怠慢她</p>
“是吗，那请莫总管代我多谢婆婆”这点补偿她压根不看在眼里，娘家今年派人给她送来的年礼，就不知比这些多上几倍</p>
她心中奇怪的是，以往她所受的委屈也不少，婆婆都不闻不问，如今怎么会特地给了补偿？</p>
“是”莫总管应了声，接着再道：“老夫人还交代老奴，二夫人若还有什么别的要求，但说无妨”</p>
“多谢莫总管，我没什么别的要求了”</p>
“那老奴告退”</p>
待莫总管离开后，胡兰悦略一思忖，心中就有了底，婆婆八成是想打她嫁妆的主意，想先给她点甜头，再哄着她拿出更多</p>
她嫁来盛家四年，该给她这个媳妇的分例常常短少，往常若是府里有什么好吃的，也从不会给她一份，但缺银子时却要找她掏钱</p>
她不是胸襟狭隘、睚怨必报之人，她的心已够多毛病了，容不得凡事再斤斤计较，人若待她一分好，她会谨记在心十倍还之；待她不好，她会模模鼻子算了，可若要她以德报怨，这种事她做不来</p>
她将手上分例的单子丢到一旁，拿起娘家送来的年礼，从里头挑了几样，让下人送去侯爷那里，再挑了些给随她陪嫁过来的丫鬟、婆子，最后另外再选了两套首饰给青眉</p>
“夫人，这些全是太太给您准备的，您怎么能给我，若让太太知道，她定要责备奴婢”青眉不敢拿</p>
胡兰悦再塞回给她，温言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早过了该成亲的年纪，为我耽误了终生、不过你放心，我已让二爷帮着留意，若是有适合的，而你也瞧得顺眼，就安排你出嫁”青眉是她女乃娘的女儿，自幼与她一块长大，在她出嫁前女乃娘就过世了，除了亲人，青眉可说是她最亲近的人，两人之间的情谊自是与其他的下人不同</p>
“夫人，青眉不嫁，要永远伺候您！”要是她嫁了，夫人若是犯病懊怎么办？</p>
“傻丫头，若我自私不让你嫁人，那就是我的罪过了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你嫁得近，平日里还能跟在我身边，不过我瞧这府里头的下人，压根没一个配得上咱们青眉的”她心里也舍不得把青眉嫁得太远，因此早就考虑过府里的人，却没一个合适的……她陡然想起一个人，眼睛一亮</p>
“对了，差点忘了他”她兴匆匆问青眉，“青眉，你看曹方怎么样？”他这人办事很牢靠，为人又稳重，人品也不错</p>
青眉忽地脸一红，忸怩的道：“这也要看曹方瞧不瞧得上奴婢”</p>
“这么说你可是有中意他？”</p>
“夫人……”她羞涩的跺脚</p>
看她这样，胡兰悦哪里还不明白青眉是属意曹方的；八成是在家庙那段时间看上了，她笑道：“难得有咱们青眉中意的人，我怎么也得努力撮合你们的好事，这事就交给我来办吧”</p>
因此当盛明封回来时，她便向他提了这事</p>
不想盛明封听了却是面露为难之色，“这事恐怕不成”</p>
“为什么，难道曹方看不上青眉吗？”</p>
“这倒不是，而是曹方在家乡有个未婚妻，他已向我告了假，这趟过年要回乡娶亲”</p>
得知曹方不只有了未婚妻，还要成亲，胡兰悦难掩失望之色</p>
不忍见她失望，盛明封安慰她，“青眉的婚事你不要急，我会替她留意”</p>
胡兰悦点点头，下一瞬突发奇想，“要不你收了她吧”这样一来，万一哪天她先走了，将莹莹交给青眉来照顾，她也放心</p>
盛明封闻言脸色一沉，“你可知道自个儿在说什么？竟要我收了她？！难道在你心里，我这做丈夫的还不如一个婢女吗？”她不舍得青眉嫁到别处，居然宁愿让青眉与她共事一夫</p>
她没想到他会因此而生气，赶紧解释，“我没那个意思，青眉是青眉，你是你，哪能混为一谈？”</p>
他始终觉得他在她心中的分量似乎还不如一个青眉，冷着脸问她一个问题，“我问你，倘若有一天，我与青眉掉到水里，而你只能救一个，你会救谁？”</p>
她傻眼，“蛤？”他竟然同青眉吃起醋来了，还问她这种难以回答的问题</p>
“快说”他催促</p>
“这……我谁都不救，因为我不会游水，一下水就会先溺死，你忍心见我溺死吗？”她反问他</p>
“我不会让你死！”那个死字触动了盛明封心中的忌讳，他将她圈进怀里，发觉自个儿方才竟失态的与青眉争起宠来，他讪讪道：“以后别再提让我收了青眉的事，我不会再纳任何妾室了”他不会再让任何人来欺侮她</p>
这承诺仿佛暖炉一样，煨暖了她的心，让她的身子都跟着暖烫起来，她唇边漾着甜笑，将脸埋在他怀里蹭了蹭，“嗯，不说了”</p>
这会儿她的愿望已不仅是能陪着女儿长大，而是更贪心的希望能陪伴着他一块到老</p>
除夕夜，盛府全家齐聚在厅内吃团圆饭，连痴痴呆呆的顺安侯，也穿着新裁制的衣袍被带到厅里来，由下人在一旁服侍着他吃饭</p>
席上，李氏待胡兰悦甚是殷勤，频频让服侍的婆子夹菜给她，但泰半都被盛明封给挡了下来，“那菜给我吧”与她互换身子的那段时间，他知晓她因心疾的缘故，有些菜吃不得</p>
李氏见状，有些不悦的数落儿子，“明封，你若喜欢吃那菜，就让丫头给你另外夹，怎么老是抢兰悦的？”</p>
见母亲不快，盛明封略作解释，“兰悦身子不好，这些菜太燥太补，她得忌口”</p>
闻言，江凤云存心挑胡兰悦的刺，刻意说道：“忌什么口，这是婆婆好意赐给她的，再怎么样她都得吃下”</p>
盛明封瞥她一眼，神色冷峻的回了句，“大嫂你身子壮实得像牛一般，这些菜倒是可以多吃一些”</p>
心中对他的话虽有不满，但对这位官位比她爹还高的小叔，江凤云却也不敢得罪，只得为自己叫屈，“小叔，你怎么这么说呢，我这不是觉得今晚难得全家一块吃团圆饭，弟妹就算吃几口也不打紧，小叔何必这么紧张”</p>
“我夫人的事我自有分寸”盛明封没再理会她，看向兄长，说了重话，“大哥，你的夫人麻烦你管管，别在这儿多嘴管别人的闲事”</p>
被弟弟这般说，盛明东有些难堪的看了江凤云一眼，低斥道：“你别再说了”</p>
他打小就有些惧怕这个在才智学问上样样都比他出色的弟弟，论官位，弟弟是三品侍郎，而他却靠着母亲为他多方打点疏通，才能得个五品的翰林院侍读，他怎能不妒不羡？</p>
且弟弟面容清俊，肖似已亡故的父亲，而他则面容粗犷，方脸阔嘴，更偏像舅父李辉，有人说这是因外甥肖舅，从里比到外，他处处都不如弟弟，唯一胜过弟弟的就是母亲对他的偏宠</p>
“我这还不是好心吗？”江凤云暗恨的横了胡兰悦一眼，认为全是因为她，才让她遭到了小叔和丈夫的责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