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血鹰之巢
守备府厚重的包铁木门在蛮族狼骑疯狂的撞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闩剧烈震颤，灰尘簌簌落下。府内，残存的十余名守军紧握刀枪，面色惨白，死死抵住大门，每一次撞击都让他们浑身剧震。
赵百户却对门外的疯狂攻势恍若未闻。他撕下一条染血的布条，胡乱缠住手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目光锐利如鹰，直视着萧山。
“萧山啊，你不该来这里。”他嗤笑一声，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铁血悍勇，“我不止是黑山屯守备赵莽！但二十年前，我还有个名字——”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追忆的凶光，“北境铁壁军，先锋营都尉，赵破虏！”
铁壁军！先锋营都尉！萧山瞳孔收缩。这是北境防线最精锐、战功最赫赫的铁军！其先锋营更是尖刀中的尖刀，每一位都尉都是能以一当百的悍将！赵百户…赵破虏…竟有如此来历？！
“至于塔楼上那位…”赵百户朝瞭望塔方向努了努嘴，“他叫‘塔七’，是我的老兄弟，也是…‘血鹰卫’最后的种子之一。”
血鹰卫？！萧山心中巨震！这是一个几乎只存在于传说和禁忌中的名字！传闻那是直属于北境某位神秘大人物的绝对亲卫，人数极少，个个身怀绝技，行踪诡秘，专司刺杀、护卫与执行最黑暗的任务。他们使用的，正是那种带倒钩、淬毒的奇门兵器！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轰然串联！林婉儿听到奇门兵器时的恐惧，她主上麾下的杀手…一切都指向了这神秘而可怕的血鹰卫！
“血鹰卫…为何会出现在黑山屯？林婉儿的主子又是谁？！”萧山剑尖微颤，声音冰冷如铁。
赵百户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又瞥向被沈青安置在角落、依旧昏迷的林婉儿，叹了口气：“这事说来话长，也他娘的憋屈！我奉命潜伏黑山屯五年，明为守备，暗地里就是为了查清一件事。查清当年那场针对…针对某位大人的刺杀，以及背后可能存在的叛国勾连！”
他目光扫过萧山肩胛旧伤的位置，意有所指：“当年那场刺杀，动用了血鹰卫的禁器‘钩吻刃’，但执行者却并非血鹰卫正统，而是…叛徒！有人窃取了血鹰卫的兵器和训练之法，培养死士，行悖逆之事！我的任务，就是挖出这帮杂碎和他们背后的主子！”
“林婉儿就是他们的人？”萧山寒声问。
“是，也不是。”赵莽啐了一口血沫，“那丫头…唉，说起来也是可怜。她是林主簿的闺女不假，但她那个爹，早他娘的被陈家或者更上面的什么人控制了！婉儿那丫头，说白了也是被利用的棋子，被安插到我身边，一来监视我这守备，二来…恐怕也是为了接近你，萧山！”
他盯着萧山，语气变得无比凝重：“因为那场刺杀的目标，那位险些丧命的大人…如果我没猜错，就是你吧，萧山？或者说…殿下？”
最后两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萧山耳边！也炸得一旁的沈青目瞪口呆！
殿下？！萧山他…
萧山身体猛地绷紧，眼中瞬间掀起滔天巨浪，但随即又强行压下，面沉如水，并未承认也未否认，只是冷冷道：“说下去！”
赵莽见他如此反应，心中已了然，继续道：“我暗中查了五年，线索都指向州府陈家和他们背后可能存在的京城势力。他们与蛮族勾结，走私禁运，图谋甚大！这次蛮族入侵，恐怕也和他们脱不了干系！林婉儿那丫头，这次传递消息，引来杀手，怕是也被她爹和陈家利用了！”
就在这时，角落里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林婉儿缓缓睁开了眼睛。沈青那几滴滚烫的鲜血似乎起了作用，让她从鬼门关挣扎了回来。她第一眼就看到萧山和赵莽对峙的场景，听到赵莽的话，泪水瞬间涌了出来，挣扎着想坐起来。
“萧大哥…对…对不起…”她声音微弱，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痛苦，“我…我不知道会这样…父亲他…他们用母亲的命逼我…我不知道那些人是来杀萧大哥的…我不知道…”她泣不成声。
沈青连忙扶住她，心情复杂无比。
真相以如此残酷的方式揭开，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窒息。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守备府大门猛地向内凸起，裂开数道缝隙！外面的蛮兵动用了撞锤！
“顶住！”赵莽怒吼一声，拔出横刀，“没时间哭哭啼啼了！要想活命，就想办法撑到天亮！”
他猛地看向萧山，眼神灼灼：“我不管你是萧山还是殿下，现在，老子只知道你是能打仗的硬骨头！守备府地下有秘道和藏兵洞，里面有我囤积的军械和少许粮草，但更重要的是，那里有直通北山外的秘密出口！那是我们唯一的生机！”
“但出口另一端，很可能就在蛮族前哨站附近！”塔七冰冷的声音从瞭望梯上传来，他不知何时已下来，依旧一身黑衣，面容隐在阴影中，只有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需要有人从外面突袭，里应外合！”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萧山身上。
萧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身份被点破，危机迫在眉睫，但他眼神却愈发沉静锐利。他看了一眼沈青，看了一眼昏迷初醒、满眼悔恨的林婉儿，看了一眼浑身浴血却战意未消的赵莽和塔七。
“秘道地图。”他伸出手，声音不容置疑。
赵莽毫不犹豫地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羊皮纸塞给他：“入口在我卧房床下！出口在鬼间峡谷西侧第三道瀑布后！”
萧山迅速扫了一眼地图，将其刻入脑中。他看向塔七：“你的箭，能射多远？多重？”
塔七沉默一瞬，报出一个惊人的数字：“三百步，破甲锥。”
“好。”萧山点头，目光扫过众人，“赵莽，塔七，你们带人死守府门，至少撑半个时辰！沈青，带能动的，立刻转移伤员和妇孺入地下！林婉儿…”他看向她，“如果你真想赎罪，就告诉我，陈家或者你父亲，在屯内是否还有其他埋伏？蛮族这次主将是谁？有何弱点？”
林婉儿挣扎着坐起，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屯内…屯内粮仓东南角的地窖里，藏着陈家派来的五个死士，原本是…是用来在混乱中抢夺工坊秘方和…和刺杀萧大哥你的。蛮族主将是秃狼赫连狰，他…他左眼是瞎的，夜间视物不佳，最恨别人攻他左侧…”
“够了！”萧山打断她，眼中寒光一闪，“赵莽，派人去清理粮场地窖！塔七，盯死蛮族主将，找机会废了他另一只眼！”
命令简洁、冷酷、却高效无比！仿佛他天生就是发号施令的统帅！
赵莽和塔七眼中同时闪过一抹异色，却毫不犹豫地应道：“是！”
这一刻，身份隔阂似乎暂时消失，只剩下求生的本能和军人的服从。
“你呢？”沈青抓住萧山的胳膊，声音颤抖，“你要去秘道？外面全是蛮兵！”
萧山反手握住她冰冷的手，用力一握，目光深沉地看着她：“等我回来。”
没有更多言语，他猛地转身，如同离弦之箭般扑向赵莽的卧房方向。
身后，守备府大门在又一次猛烈的撞击下，轰然破裂！蛮兵疯狂的吼叫声和狰狞的面孔涌入！
“杀！”赵莽怒吼，挥刀迎上！
血战，瞬间爆发！
而萧山，已消失在通往地下的黑暗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