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94章

林织叶猛地坐起，惊得坐在床边的林织芳差点从小板凳上摔下来。

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我必须去将军府看一看。”

“二姐，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外面又冷，这样急匆匆地去，实在不妥。”

但林织叶仿佛没有听见妹妹的话，努力站起身，却因身体虚弱而摇摇欲坠。林织芳见状，立刻上前搀扶，“既然如此，我和师傅陪你一同前往。”

在寒冷的冬末，林织叶步伐踉跄地穿过石板铺就的街道，随行的林织芳和程念何时而紧张地扶持着她，生怕她一不小心跌倒在这冰冷的地面上。

“二姐，你慢点行。”林织芳的声音中满是担忧。

程念何则是沉默地走在一旁，眉头紧锁，心中既敬佩林织叶的坚强，又为她的悲痛感到不忍。

终于，当将军府的模糊轮廓逐渐清晰，映入林织叶的眼帘时，她的心脏仿佛被紧紧揪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大门口那一抹显眼的缟素，如同冬日里最冷酷的风，无情地吹散了她心中最后一丝希望。

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直至最后几乎是奔跑着冲向将军府。而当她终于站在那扇大门前时，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二姐……”林织芳跪在她旁边，轻轻地抱住了她。程念何也跪下，沉默地陪伴在她的另一侧，他们的眼中同样含着泪水。

林织叶的手掌撑在冰冷的地面上，她感觉到手心的疼痛，但那与心中的痛苦相比，却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在这一刻，所有的怒气、所有的误会、所有的辱骂都化作了无尽的悔恨和痛苦。

她本以为发生了这些事以后，她已经足够恨他，可以当面骂他去死，甚至也可以对他的离去泰然处之。

然而，如今她终于明白，不论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自己的心里，早已经把他放在了一个无法取代的位置。

在恨以前，她内心中已经被对他的爱意所填满，几乎容不下再多的仇恨和敌意了。

冬末的寒风继续吹拂，将她的泪水吹得四散飘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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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都好像一场浑浑噩噩的噩梦，林织叶甚至都不记得时间是怎么流逝的，只知道一眨眼就到了出殡的那日。

那天清晨，乌云压顶，仿佛连天空都为萧将军的离去而披上了哀戚之色。

送葬的队伍缓缓行进，沉重的鼓声和哭泣声交织在寒冷的空气中。

面色苍白如纸的林织叶身穿厚重的黑色丧服，跟随着送葬的队伍，每一步都像是在抵抗着无形的重力。

林织芳和程念何也默默跟在她身后，面色凝重。

她的眼泪不停地流淌，但声音却被强行压抑在喉咙里，只有偶尔的呜咽声能够逃出唇间。

她的脑海中萧逸风和林云渝的身影反复地分开又重叠，眼前不断闪现着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欢笑、温馨、分离……每一个画面都清晰如昨日。尤其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的争执，她万万没想到，那竟是他们最后的告别。

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他们最后的记忆，是相视一笑，而不是背转而行。

送葬的队伍行经市井时，沿途的行人都停下来，默默地行以最后的敬意。

就在她准备跟随着队伍，继续行进的时候，国公小姐慕容芊却出现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将身体包裹在黑色的绸缎衣袍中，其上绣着淡淡的白色花纹，宽大的衣袖在风中轻轻摆动。她的面容上，妆点着浓浓的哀悼之色，眼神中带着不可一世的冷漠和怒意。“林织叶，你真不知耻，还敢来此地！”

“为什么我不能来？”

“要不是你总是埋伏在将军府外，他也不会觉得困扰，”慕容芊步步逼近，声音逐渐提高。

“这有错吗？”林织叶试图解释，“我只是来找他，想问清楚缘由......”

“你只是一个让他感到麻烦的存在！”慕容芊打断了她的话：“就因为你总是纠缠不休，他才会不堪其扰，心神不宁，不带护卫就在夜里独自外出！才会中了别人的埋伏！”慕容芊指着冰冷的棺木，“他现在躺在那里，都是拜你所赐！”

如果是平时的话，以林织叶不吃哑巴亏的性格，必定会用她的伶牙俐齿还击回去。

然而，慕容芊的言辞如同钢刀一般将她的每一个辩解击溃。林织叶的心如同被无数根针贯穿，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她的眼泪无法止住，像是被撕裂的伤口不断流淌。

内心深处，她也觉得自己难辞其咎。

“我……我只是想亲眼看着他封棺下葬，为他送行……”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乎被冷风吹散。

“送行？”慕容芊的笑声寒冷如冰霜，“你以为他会在九泉之下原谅你吗？你有什么资格给他送行。你能做的，就是从这里消失。只有这样，逸风他才能安息。”

环顾四周，林织叶感受到了来自众人的异样目光和议论声，仿佛她是一个被遗弃的孤魂，被世界冷漠地推向深渊。

“我们要送行，你凭什么拦阻......”林织芳看不过去，冲上前正要和慕容芊理论，却被林织叶拦了下来。

林织叶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转身离开。

送葬队伍中的人群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或许有着不同的想法，但没有人出声，只有寒风在耳边呼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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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后，林织叶忽然觉得生活好像失去了奋斗的意义。一直以来她总是斗志满满，朝气蓬勃，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期望。

但如今，她终日以泪洗面，几乎不言不语，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不仅是店铺开业的事儿，就连在县城的各林家铺子的事儿她也都不放心上了。

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

白天她就呆坐在窗边，眼神空洞地望着天际，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却又似乎知道再无等待。

每到夜深人静，她总会蜷缩在床角，让泪水湿透枕巾。

冬天已经来到了尾声，春天的脚步渐渐近了。

而她的时间似乎停留在了这个漫长而寒冷的冬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