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瓮憋（4）

“萍嫂，好久不见。”沙哑着嗓音，禁不住微笑地打招呼道：“……这里是？”

室内布置十分简陋，卧室不大，四面泥墙刷了白漆，却已经泛黄，甚至有几处剥落。禁闭着的窗前一张褐漆木案，边上是一个木头架子，搁了些盆罐之类，最下一层放了几个包裹。虽如此，倒是打扫得很干净。环顾一圈，至少一眼没瞧见一处蛛网，甚至木案、木架也几乎没有蒙尘。

“枣村。”

萍嫂答道，俯身端了床边小圆桌上的白瓷水壶，倒了一杯水，一手扶我起来，另一手将水送到了我嘴边。

虽不知具体方位，不过，大抵情况是了解了。

这里，应该就是目的地了吧。虽不知花杉公主是否会和我待在一处。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却还是想再见她，还有些问题，或许杜玖不会说，但也许可以问她……

望着认真地倒水的萍嫂，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淡姑娘还是看出来了。”“萍嫂”夜宵了，说道，“她”的声音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却不是我原以为的杜林的声音。

清澄的嗓音，含着笑意，似水似雪般透净。

一抬袖，一转头，换下了人皮面具后的脸，竟是――十四王爷穆念？

“……你……”愣愣盯着，惊讶得说不出话。

“嗯，是我，穆念。”穆念说着，抬手又扯了扯自己的脸皮，褐瞳轻眨，又低下身去，将脸靠近了我的手边。

一时尴尬，也只好认真起来，稍抬了手，狠力扯了好几下。

被扯的地方霎时变得通红――想来他这样近乎苍白的皮肤，应该是比较薄的……顿时失了主意，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没想到原来十四王爷也会易容术，连声音也模仿得这样像……也可能离开杜府好久，对萍嫂的声音已经记不太清了吧。

“货真价实，不用再验了。”门口方向，传来了杜玖的声音，不知为何，那种冰冷透骨的感觉又回来了。

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紧接着隔了里外间的蓝花布帘被人掀开。

杜玖大步踏入。

穆念轻声笑了出来，直起身，向大步而来的杜玖抬手抱拳，浅行一礼，“果然守在这儿就能见到你。”

杜玖没答话，却是冷冷瞪了他一眼。

穆念又是失笑，“这玩笑，又只我一人觉得好笑了。也罢。”

“那里，你最好还是不要去。”杜玖低叹一声，总算收起了那副冰冷的神情，眉眼间却是疲态尽显。

“所以，我才在这里等你。”穆念说着笑着，“我可没有那么大胆，直接闯到九哥那里去。”

九哥……在这里的王爷，除了十四王爷，家就是平章王了。

原来，平章王排行第九。

杜玖只是静静望着他，没说话。

穆念几分无奈地轻声笑了笑，道，“接下来，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我已经知道了。”杜玖淡声答道，语气确有几分不客气。

穆念仍是微微笑着，不以为意，继续道，“所以，临走时特来和朋友告别。”

刹那，杜玖半眯了双眼，捉摸不透的表情――下一刹，却又恢复了常态，轻点头道，“万事小心。”

“十四王爷……是要去哪里？”

隐隐觉得他的话有些严重。

他和对酒，不是一直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来……可，需要亲自过来告别的，难道说是……

不会再见不到的。

心没由来地揪紧。

不想……不要再离开……这个陌生的世界上，认识我的，还救过这么多次的……在失忆之前，还曾是朋友……

思绪乱转到这里，才发觉，他说的向朋友告别，这个朋友，也是包含了我的吧？

“一个很远的地方。”穆念淡笑着答，澄澈褐瞳浅映烛光轻泛，刹那，遥不可及，“放心。只是因为可能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了，所以我才特地过来告别一声。会平安回来的。”

一个很远的地方……也是一个很危险的地方吧。

能知道的，只是，他说了会平安回来。

除了相信。在没有其他可以做的。

“等你回来。”杜玖淡淡说道，漆瞳微眯，静望着他，乍看起来却是十分吓人。

穆念却是笑了――这么多年的相处，她二人的默契，一定早已克服了杜玖那张冷脸的表象吧。

忽然他二人面色一凛，穆念迅速转身向我抱拳告别，口中说了什么，却是没有出声。

接着他一个闪身，便接力在墙上蹬了几下，飞身上了房梁，隐没在了烛光照射不到的阴影之中。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外边响起了脚步声。很轻，却很稳。

紧接着，外间有人轻推门而入――见杜玖仍是淡定神色不变，也没有出现更多的戒备反应，心下也不甚紧张，只安静望着门帘方向。

那人走了几步，大约在门帘后停了下来，说话道，“卑职奉王爷吩咐，专程送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