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话 情真情假情无诉（2）
他那话一出口，我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变了，那一双双看热闹的眼中，多了几丝的暧昧不清。顾鸢时这话，简直就是要把那些绯闻和八卦都一一坐实啊，我嘴角抽动着，看着这个说话不过脑子的人：“顾公子真是会说笑啊，看在这一大清早的，公子大约是还没有睡醒，脑子不太清醒，本姑娘就不计较你的失礼之处了，先告辞了。”
“我这话，倒也是真的，姑娘这般举世难寻的佳人，顾某真是属意已久了，本还犹豫是否要像姑娘表露心迹，今天正好就趁此机会告诉姑娘了吧，等武林大会结束，顾某便会请长辈前去逐月楼拜会几位楼主……”他不是脑子被门夹了，就是去夹门了，这话说的理所当然，竟是脸不红心不跳。
我站在一旁听着，却已是面红耳赤，自己都为他觉得难为情，周围的人有的开始起哄了，几个逐月楼的弟子都凑到了我的身边，嬉笑着怂恿要我表态。我心中暗骂一句，果然是江湖儿女，说话从来都是不知羞耻，直截了当，这么赤裸裸的表白都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还脸色都没变一下，顾鸢时要么是情场高手，要么就是脸皮太厚。
我白了周围起哄的人一眼，转头正对上他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他便是站在那里，任由周围的人起哄，自己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扇子，倒是一派事不关己的样子。看到这样，心中更气，敢情他是故意要这么让我下不得台额吗？刚刚不和你计较那是给你面子，现在就不要怪我了：“原来公子倾慕我这么久了，我倒是没看出来啊。公子却是不错，不过，玲珑是个心比天高的人，即便是再勉强，也要找一个身份地位和玲珑相称的人。我是逐月楼的少主，今后逐月楼的主人，公子不过是唐门的弟子，等你哪天当上个什么掌门啊，盟主什么的，再叫长辈来逐月楼吧。”
“原来玉少主想要找个身份地位相称的吗？”这样的贬低和羞辱，就连那个一直撮合我们的死丫头都不满地狠狠瞪我，偏偏他依旧笑得随和，摇着扇子的力道加重了几分，“若是有一日，顾鸢时当上了掌门，玉少主便愿意下嫁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那句话的时候，我的心猛地一跳。若是觉得之前的话他都是在开玩笑的话，不知道为何，总觉得这句话里面加了几分真心。他眼中依旧是盈盈的笑意，声音却不似刚刚那般随和，低沉而有力，倒像是在做一个承诺。
原本以为，他这般只是为了和我开开玩笑，毕竟刚刚那么多人起哄，却不想，他竟然是认真的吗？一时间我便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他问完便笑着看着我，等我的回答，周围的人都静了下来，倒是在和他一起等。我瞬时觉得这地方待着实在是尴尬，推开围在身旁的几个逐月楼弟子，转头匆匆就走，已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觉得要赶快逃离这里才好。
身后爆发出一阵笑声和鼓掌声，似乎有人在赞顾鸢时的勇气，稀稀疏疏的话远离我越来越远，我加快脚步朝着后堂走去。一直走到抄手回廊上，才住了步子。刚刚顾鸢时的那一席话，确实是吓到我了。也不过相识数日而已，他竟然会这般认真地对我说出这样的话，让我实在是不能明白。
他真的喜欢我？这个问题，才从心头浮起，就被我立刻否决了，想想我和他的第一次相遇，便是在这长廊里，我还因为他不让我进去而和他吵了起来，第二次见也是在他飞身救了离歌的时候，那天他于湖面踏风而来，将离歌救起，若说要喜欢的话，他喜欢的也该是离歌才对。那么，他今天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又有什么目的……
越想心越乱，大厅那边现在估计是炸开锅了，肯定是去不成的，可是长廊另一头的白楼里，住的是唐门弟子，更是去不得，如今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我倒是成了唯一一个进退不能的人。如此一想，更恼顾鸢时了。
“大厅这么热闹，姑娘怎么不去看看，一个人在这里想什么呢？”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听到这个声音，心中不由得安定了许多。
我转头看着站在我身后的青伊，许多天未见，倒觉得他清瘦了许多，倒也没有如往常那样穿了一身的青衫，月白长衫外面罩了一件用金线手绣的云纹纱衣，一头长发用镶金丝的玉冠竖起，这么一穿，多了几分王者气质，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唯有那眼神，依旧平静温和，不起波澜。
“这衣服很称你呢，小青。”我挤出一丝笑，赞他的衣服，想要让自己的语气装得随和无所谓一些。
“你这是怎么了？大厅了在做什么，这么热闹？”他却是微微低头，看着我的眼，柔声问了一句。
一说起那里，我心中就有气，想起顾鸢时的话，有觉得有些手足无措，这件事情，总觉得是越闹越大了，实在是想不通，自己怎么会摊上这样的事情，我转头看着一池的碧波：“不知道，大概是又遇到什么江湖趣闻了，我就是嫌里面太吵了，所以出来透透气。”
“是么，我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情……”青伊一反常态，却是要去前厅看个究竟。我本是想阻止的，一想却又觉得自己根本找不出什么理由来，便也只得由着他从我身边走过去。反正，大约过了明天，差不多整个武林的人都会知道今天在这醉仙楼里的事情吧，还怕多他一个吗？
但是心里却是又有几分忐忑，虽然说，就算顾鸢时是认真的，这分明也只是他一个人的想法，我又没表什么态，也算不得什么。可是，这样的事情，即便是做不得数，也是有损清誉的，莫不是落到最后，大家都知道了顾鸢时今日的话，不敢娶我了，那不是要只能嫁给他了？想想又觉得可笑，我要别人来娶什么，我一心挂念的只有小师傅来着，其他人，即便是要娶，我也是不会嫁的。只是，这事情，若是落到了小师傅的耳里，又不知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想起小师傅，心中却是添了一抹惆怅，原本是指望着端木寒翎帮我向唐门打听解毒之法的，可是如今和顾鸢时闹成这样，唐门的任何人，任何事，我是决计不想在沾上半点关系的。这样的话，要解小师傅的毒，便只有唯一的一个方法――找到大师傅，问他要解药。可是，这样的话，又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原来再说姑娘和顾公子的事情啊，难怪姑娘出来了呢。”不知道何时，青伊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每一次他都是这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身边，也不知是我太出神了还是他会轻功。
“都是在乱说，我和他可没什么关系，就怪他在那里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惹得大家误会……”叹了口气，说起这件事情我就头大，明明武林大会是以争夺名次为重的，这些人是怎么会闲到一天到晚在这里聊八卦看笑话的？
“英雄倾慕美人也是江湖上的寻常事啊，玉姑娘又何苦为此苦恼。”却不想他微微一笑，轻言安慰道，语气中没有半分的情绪，我道是他大概也不过是看个热闹，站着说话不腰疼而已，却不想，他继续不紧不慢地说，“不过，顾公子这个人，功利心太重，他一心想着要光复惊蛰，了却母亲遗愿，所以凡是都以为自己为惊蛰想为先。这样的人，不值得好人家的姑娘托付的。”
这话听来，我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小青你这口气啊，跟我几位师傅真像呢，放心吧，我心里有人了，哪里会看得上他，只是觉得他今天这样当众问我，让我有些尴尬，很生气而已。”
“既然看不上，那又有什么值得生气的。”他也笑了，转头看着水面，留给我一个好看的侧脸，想了想，他继续说，“听说前些日子，玉姑娘在天一文阁的桃花了里误闯了幻雾阵？”
“啊？”这件事情，也不过两位师傅还有楼主少数几个弟子知道来着，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来的。想起昨日二师傅谈起端木寒翎时的表情，我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回答他。
“你被他们救回来的那日，我正巧在前厅，所以看到了。”他却是明白我的顾忌和迟疑，笑着开口解释，“幻雾阵其实也不是什么复杂的阵法，它最精巧之处在于可以两个阵法交叠，使两个阵法中的东西互为阵眼，而唯一的破阵之法便是毁掉阵眼。”
“便没有其他方法破阵了吗？”听到他这样说，我心中一凉，想起那日淳风离去时决绝的背影。那管玉箫自回来之后，我便再也没有吹过，害怕一吹，便惊动了记忆，记起在那天晚上，那管玉箫真正的主人，为了救我而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一般是没有了……”青伊眯起眼睛，想了想，顿了片刻，才又开口，“其实，所有的阵法，除了阵中人自己找到出路之外，还有一个破阵之法的。”
“你的意思是说，从阵外破解？”这么一说，我眼前一亮，转头对上他的眼睛，有些迟疑着开口。
“也不算，阵主知道布阵之法，自然也是知道破阵之法的，所以……”青伊点了点头。
这么一说，我也是安心了不少，或许，那晚淳风并没有死，或许是阵主撤销了阵法也说不定。至少，现在我知道，淳风还是有可能活着的。这么一想，心中也宽慰了不少，转头看着青伊，脸上也有了笑容：“谢谢你啊，小青，经你这么一说，我心情也好了不少，你果然很会安慰人啊。”
“不过是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诉给姑娘罢了，哪里会安慰人了。不过，只要姑娘开心就好。”他也笑，笑意柔和，让人心中一暖。
我正想再说点什么，却听得不远处有人扬声叫我，抬头便看到了站在二楼窗边的三师傅，他站在窗边朝我招了招手：“玲珑，快上来，有你小师傅给你的信。”
一听这话，心中一喜，半个多月了，还是第一次收到小师傅来的信，刚刚那些不愉快全都抛到了脑后，想跟青伊解释，他却只是笑着朝我点点头：“快去吧，肯定等了很久了吧。”
“我改日再来找你。”欢喜地别过青伊，我也顾不得前厅还有什么人在，急急提裙朝楼上跑去，果然，只要有那个人的消息，那么其他的一切，都不是那么重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