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七年前的真相（下）

只许割肉，不许流血，不许多也不许少。月光下的黄金晃眼，都不曾被如此精确计量。没人承诺他们将入地狱，也没人不曾承诺他们死。

在骆驼穿过针眼之前，吝啬鬼、挥霍犯、倒挂良心的骗子、剪径强盗与贪婪者没有太明显的分界。人类如何能精确掌握生命与财富之度，人类的手伸出索取，在哪一天，哪一秒，沾上哪个无辜者的鲜血，谁将获得通往阱界或者月界的通行证？

为何给人类欲望，而不许人类肆意膨胀？何谓肆意，何谓神灵？那一天，在黑与白之间，在无数深深浅浅的灰之间，人类在走向毁灭的道路上，偏移了一点——请相信，阱也曾经像月士一样，被赋予洁白欲望。

路远寒低下头，问：“那，我的父亲现在在哪里？”

“没人知道，”金敏俊道，“我们只知道，他是高等魂悟者，对那具永远不会变的肉体施加了一年换一个城市生活的思想，而他作为月士的本身究竟去了何方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随后的事情，路远寒都记得很清晰，他父亲的葬礼上出现了几个月卫前来视察，如果推测没错的话应该是前来搜查路叶生本体所在的金敏中等人，葬礼之后秋心瑾就带着他搬了家，一年后秋心瑾便和凌雨泽结婚了。

“夏依一直生活在枯人等的保护下。只不过十年前万古再次派出章森和章磊，这一次他的目标是纪小季，只可惜这一次枯人并没能及时救下。”

路远寒闭上眼睛——看来纪小季的悲剧确实和章家有关，若这一切被纪小季得知会怎样？

纪小季的父母拼了命救下了他。当枯人等赶到时，救下来仅是已经开始变异的纪小季了，这是万古最后一次意界人实验。纪小季的父母没能活下来，枯人将垂死边缘的纪小季弃救活，还让他成为同龄意界人中罕见的高手，从那个时候起，枯人开始组建他的终极计划团队了。

又过了一年，路远寒的妹妹凌语晨出生，她的出生比当年路远寒的出生带来的轰动性还要强。直到七年前，人界爆发了一起羽者间的内战，让金敏俊和枯人直接有了联系。

七年前，章一泽父母意外得知了万古等人的一个计划，这个计划的关键人物竟是章森的小儿子章一焱，那年章一泽十岁，章一焱七岁。

万古看中了章一焱——章森的两个儿子都天赋极强，出生时就达到了初阶羽者的实力，并且两人智商都超群，而章一焱的天赋与才能比章一泽还要强。

章森自然不能容忍万古把主意都打到了自己儿子身上，与万古产生了多次争吵，心狠手辣的万古知道章森和柳絮已不能再留，顿下杀意，他说服了袁定真和章磊，开始了一场阴谋。

万古派这四位羽者再度去袭击夏依，说是意界人实验虽已停止，但夏依这样极难得的高魄源人类是宝贵的素材，不能这样白白浪费，所以让四位羽者再度捉拿夏依。

万古还对柳絮说：夏依被枯人一众保护的很好，这样大规模的高等羽者进攻，肯定会被月界发觉，派出阁主级前来人界石镇也说不准。他对柳絮承诺，虽然危险，但这是最后一次任务，完成后必将让章家一家四口回到羽界。

“而那日被派到人界的阁主恰好就是我，”金敏俊说，“枯人等人并没有机会去救夏依，因为他们当时在半路被金敏中和萧南火所偷袭。万古给他两人的命令就是不必拼得你死我活，只需拖延住便可以。

随后的事情朝着最悲惨的方向发展——夏依父亲夏凯在回家路上被章磊击成重伤，由当时用来调查意界人数据的实验品胡虎解决了夏凯。

五人一路杀入夏依家中，在那时，袁定真让章森去动手，趁其不备时，偷袭了章森和柳絮。

章森与柳絮又怎会料到，他们师弟袁定真会对他们出手，随后在夏依家中开始了一场恶战，在这样高等羽术的战斗下，夏依和她母亲泮荷荷自然逃不过波及，惨死在他们的恶战中，并且没有一个人察觉。

路远寒已是满脸怒气，十七岁的他自然是年少轻狂，他最想做的事情莫过于冲进章森屋中，质问他，甚至拷打他。

“你先冷静，我知道你的想法，”金敏俊一眼就看出路远寒心中所想，“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就现在的局势来说，章森对我们非常重要，如果你去杀了他，章一泽必然会和你成为仇人，你觉得这种时候你还要再多一个敌人吗？”

路远寒显然并没有因为这番话就消除怒气，他站在原处，紧握着拳头，听金敏俊继续诉说七年前的真相。

等金敏俊赶到现场时，胡虎已杀掉被袁定真打得奄奄一息的柳絮。在一旁的章森已陷入和袁定真的苦战中，根本没办法去救他的妻子。

袁定真自然察觉到金敏俊的出现，趁他不备逃出了屋中。金敏俊所看见的只有三具尸体和遍体鳞伤痛哭流涕的章森。

那时，夏依还没有死，奄奄一息，是她母亲在一直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着她。

在金敏俊准备处决触犯战败条例的章森时，枯人总算赶到。那时，金敏俊与枯人已是五十三年未见。

金敏俊当时固执的认为：枯人是当年害死他父亲的罪魁祸首之一。他非常不冷静的与枯人动手，只是枯人身后的三位女副阁主前来与金敏俊作战。

枯人在那时魄行到夏依旁边，抱起十七岁的夏依，夏依在枯人的怀抱中断了气。

这场误会之战结束后，金敏俊自然败在了枯人手下，但枯人并没有杀金敏俊，而是将金敏俊与章森带到了他的据点内。

枯人在他的据点里，对金敏俊讲述了八十年前的真相。金敏俊自然不信，当枯人把所有的证据调给金敏俊看后，他不得不接受了这样的事实，从那天起，金敏俊和枯人开始建立了联系。

也是从那天开始，章森放心地将章一泽交给枯人去指导。

“枯人未能在人界找到夏依父母的灵魂，恐怕是变成阱了或者是被阱所吃了，反正是彻底消失了。好在枯人还是找到了夏依的灵魂，枯人消除了夏依关于那晚的记忆，在一年多后让我把夏依带到魄区，最后培训成了一名合格的月卫。随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路远寒听完这一切，浑身剧烈颤抖着——如果路叶生当年没有和夏依一家成为邻居，如果小时候夏依没有经常和路远寒玩，那夏依一家是不会遭遇如此惨剧。

酿成这种惨剧，是我的责任！路远寒深深自责着。

“那为何……你要派夏依来监视我。”路远寒问。

“要来监视你的人不是我，是涉新石，”金敏俊答道，“七年前惨案发生后，枯人和我一起封印了无剑——你的魄源不能再上升了，这样会给更多你身边的人带来危险。枯人知道，你未到长大的那一天，万古并不会出手。直至一年前，你在那所高中已经呆了一年了，和章一泽、纪小季已经有了或多或少的接触，你们三人都已经具备了可以独当一面的能力，枯人决定解除你的封印，好让月界的人发现你，他的终极计划也终于进入有实质性发展的一步了。”

在解除路远寒魄源封印后，果然在极短的时间内便被涉新石注意到，他多次派出月士来到路远寒身边调查，即便难以置信，但还是最终确认路远寒是路叶生之子。

涉新石最终决定，在四月派出月卫喻原对路远寒进行彻底的调查。

一年来，路远寒的名字是在月界被提起最多次的。不仅是涉新石，双心和白叶对路远寒的兴趣都极大——虽说涉新石并没有告诉大家路远寒是路叶生之子，但他在阁主会议上公开了路远寒的魄源和血缘的组成后，这种闻所未闻的魄源还是引起了轰动。

“我明白，绝不能让涉新石独自去调查你，知道这一切的我不能眼看着因为涉新石的插手毁掉枯人的计划，所以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派出夏依去接触你，这样在夏依的误打误撞下，你必然会和枯人有上联系，并且不会显得刻意更像是巧合，”金敏俊说，“从而让你、章一泽、纪小季可以在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联合在一起。而这，也是我之后隐瞒月界让夏依成为你同桌的原因。”

困惑路远寒几个月的问题，终于在这次夜间长谈中得到了解答，路远寒握紧拳头，他问道：“那么，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做你一切你想做的。你来月界的原因是什么？”

我来月界的原因？当然是救出语晨和夏依！路远寒看着天空的月亮，握紧腰中的剑，眼中闪耀着光芒，在心中发誓：无论对手是史拜德也好，金敏中也罢，甚至是万古，我也一定要活着把语晨带回石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