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生病的事儿,要告诉大伯伯吗? - 好事近 - 阿宴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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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生病的事儿,要告诉大伯伯吗?

大伯的病情是在第二天的清晨确诊的,直肠癌,晚期。

家里的人都不敢相信,抱着侥幸的心态连夜转去了张润娟联系的军区医院,里里外外查了两天,还是没能逃过厄运。

张润娟、覃粒、覃明月和覃申政从医生的办公室出来,集体保持了沉默。

哪怕再不愿意相信,再不能接受,生老病死无法逆转,不以人的心愿转移。<

覃明月的眼睛红肿着,昨晚就哭了一场,像是在问覃申政,又像是在问老天:“怎么办?”

覃申政的眼袋乌青,先长长叹了一口气,拍着覃明月的肩膀:“还好,赔的钱还了债,剩下的都没用……没有怎么办,一定要做手术医治!”

“钱的事情不用担心。”覃粒说道:“只是……生病的事儿,要告诉大伯伯吗?”

覃明月无法想象,这样残忍的消息谁能开得了口,她看了看覃申政,又看了眼张润娟,最后望向覃粒。

“先别说,再看看吧……”再看什么呢,覃申政自己也不知道,他沉默着,埋着千斤重的脑袋,像被人踢了两脚的老黄狗。

还未走进病房,覃申政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侧身给她们让了个位置:“申泰打了个打电话,我去接一下,你们先进去吧。”

覃粒搂着覃明月,带着笑打开了门,见大伯强撑了起来坐着,她连忙上前去,和张润娟扶了把手。

大伯扫了一眼众人的脸色,最终目光停留在了覃明月的脸上,愣了半晌才笑着问道:“听说你小姑姑给你找了个书店的工作,你什么时候去上班啊?”

“我不去了。”覃明月强忍着眼泪,说道:“等你出院了我再去。”

大伯一听就不高兴起来,板着一张脸:“我这儿有你爸爸照顾着,你小姑姑既然帮了你,你答应了怎么能不去,我又没什么大事儿,过两天就出院了。”

张润娟担心明月这样会露馅儿,赶紧帮着圆场:“这里有你爸爸还有我,能忙得过来,你们年轻人自己忙自己的。”

说着覃菲儿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从超市里买的毛巾盆子和一应生活用品,抱怨着等电梯的人太多。

自从张润娟生日那天后,她就请了一周的假待在家属院。觉得是自己搅了大家的开心气氛,虽然老爷子的身体一直就不太好,得癌症也并不关她的事儿,但她还是心怀愧疚,跑腿给钱比谁都勤快。

周祁山倒是来了两次,都被覃粒挡了回去,她婆婆也打了电话给张润娟,也被含糊了过去。

母女俩护着覃菲儿,挡回去的时候都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全了礼数又照顾到了人情。

覃菲儿一边削着苹果,一边费劲地捡着医院里的趣事儿讲给他们听:“我刚才走到三楼妇产科,看见有个爸爸抱着女儿站在过道上,周边围了一圈生男孩的家长,羡慕极了,我看就差贴上去定娃娃亲了……我没忍住上去看了一眼,小姑娘确实长得挺好看的……”

“让你买个东西,还凑上热闹了。”覃粒笑她,然后见覃申政打了这么久电话还没进来,借口上厕所溜出来门。

没有在过道上见到大哥,覃粒往病房左边的应急通道晃了一眼,突然却晃见楼梯下面有一团黑影。她轻轻推开了防火门,看见覃申政背对着他坐在楼梯下,捏着手机擦着眼泪。

等过了一会儿,覃粒才走上了前,坐到了覃申政旁边,给他递了一张纸。

“大哥……”她叫了一声,然而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反倒是覃申政捏着纸巾,眨了眨眼像是把眼泪都要咽回去:“刚才你二哥二嫂打了电话,我跟他们讲了你大伯的病情。他们本来说要来看看,被我堵了回去,来也帮不到什么忙,来干什么嘛……”

说着说着,覃申政的泪眼见又要流了下来,那团纸已经被他揉得有些发烂,他强憋了回去,说道:“都怪我,要是早带他来城里检查就好了,也不至于拖到晚期。”

“大伯一直身体就不好,人又倔强,他身上痛自己不说,故意瞒着你们……你别难过。”覃粒刚说完,就听见门外有吵闹的声音。

“大伯,小姑姑,你们赶紧去病房里看看吧!大爷爷闹着要出院!”覃菲儿推开了门,一下子将覃粒从地上拽了起来:“我找你们一圈儿了,竟然在这儿坐着。”

病房里,大伯从病床上站了起来,踩在拖鞋上还要扯掉手上的输液针,张润娟赶紧护着他的手:“不行不行,这个不能扯!”

见覃申政和覃粒一进来,大伯情绪激动起来,佝偻着身子狠狠咳嗽了几声,然后铿锵有力地说道:“我不动手术!我现在就要回普光!”

“谁说要动手术了!”覃申政急得直跺脚。

覃明月指了指躲在病床另一个角落,拿着两个空输液瓶的护士:“她来问我们决定好做手术没有,好和医生说一声。”

“是……是医生让我来问的,我不知道你们没有告诉……”护士的声音细不可闻,虽然戴着口罩,但是看起来年纪与覃明月差不多大,应该还是实习护士,没有那么多面对病人家属的经验。

大伯体力不支,如果不是张润娟和覃明月架着,都快摔下去了。覃粒连忙走到护士身旁,安慰了她两句,然后送她出了门。

张润娟苦口婆心,说道:“大哥,你不要那么固执,替孩子们想想吧!”

*

大伯生病的事儿还是没有瞒住,虽然经过轮流的劝解,他不再吵着回普光,但是对于做手术这事儿,坚决反对。

有一天中午午睡时间,趁着所有人都不在,他悄悄摸到了楼上的手术室外面,静静的坐着。

等覃粒缴了费上来,在病床和厕所没到到人,慌乱的拉着好几个护士问,才问到了去向。

她跑到了手术室那层楼,看见大伯搓着手,一个人坐在手术室外面的长椅角落里,眼睑低垂,视死如归。

从确诊到现在不过三两天的工夫,他的精气神迅速的被剥离身体,全靠一口气吊着。

覃粒悬着的心放缓,给覃申政发了个消息,撒谎说带大伯去楼下晒太阳了,怕他见不到人跟着担心。

她走了过去,坐在大伯身旁,温声细语地怪罪道:“大伯,你怎么到处乱跑也不讲一声,害我一顿好找。”

大伯扬起脸,指了指亮着灯的手术室:“你们不是想让我做手术嘛,我来看看。”

覃粒还以为他想通了,立马挽起他的胳膊,宽慰道:“你不要担心,现在医学这样发达,这是个小手术,成功几率很高的,你就睡一觉,进去出来就好了!”

“粒粒,你就别诓我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还能没数?”说到这里,大伯还笑了一下:“我知道,这个手术的成功率是50%,就是说我有一半的机会能活下去……但是你大哥他们的日子,才刚刚好过起来,我就算能活下来,又有什么用呢?万一……万一花了钱,我遭了罪,没有活下来,我会走得更不安心的。”

对于家人来说,要救一个人,豁出去就行了。

如果是要让家人,袖手旁观见证自己生命的消亡和病痛的折磨,不仅是良心与道德受到谴责,更多的是愧疚,伴随终身。

覃粒曾经以为,自己没有办法面对亲人的离开,但在医院照顾大伯的这几天,她渐渐释然,不得不面对。

看着那扇紧闭的手术室大门,覃爱民就是死在那间屋子里,他知道大伯是害怕,害怕自己也像她爸爸一样,进去了就再也回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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