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黑子哲也母亲所在的医院只是个私立医院,医务人员还算负责，但硬件设备不是很好。想想也对，以前的黑子不过是个少不更事的半大孩子,要靠打好几份工才能维持生活,能把他母亲安置在这样一家医院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了。

火神大我跟在黑子身后,目不斜视，却已经将所到之处的环境一一记在心里。等到了病房门口,他才觉得有点好笑，不过是来探病，自己却搞得好像在侦探一样。没办法，自从被父亲带回来后,他就一直接受对周遭环境和人物的观察力和对危险敏感度的训练，所以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他都会不自主的不动声色观察四周，这几乎成了他的一种本能。

黑子哲也推开病房的门，却站在门口没进去。

火神大我在他身后，凭着身高优势看清了病房里面的情形。只见面积狭小的病房里，除了一张病床和一个储物柜后，再没有其他家具。病床上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身形瘦小，盖着被子也只看得到小小的一团。她的手背上还插着吊瓶的针头，床边有一个护工正掀开了一角被子，用热毛巾帮她擦小腿。

火神垂下眸子看着黑子头顶的发旋。

护工发现病房门开了，转过头来，看见黑子哲也笑着打了招呼：“原来是黑子先生。”

黑子这才走进去，看了床上的女人几眼后，接过护工手里的毛巾，对她说：“最近辛苦你了！接下来交给我就好。”

护工笑着摆摆手，“哪里，这是我应该做的啦！”接着，她讲了一些注意的事项，将剩下的工作交给黑子，然后离开病房。

火神走进来，站在床前默默的注视着黑子，看他再热水盆里揉搓毛巾，拧干，再细细帮他妈妈擦干净身体，然后又帮她翻身，按摩肌肉萎缩严重的手脚，帮她伸缩手脚……扶着她重复起身躺下的动作时，火神大我上前帮了忙。

黑子向火神投去一记感谢的眼神，整个过程里，他一直都没说话，表情与平常无异，但是眼睛里却蒙着一层淡淡的伤感，甚至还有一些火神无法看懂的情绪。

做完这些事情，花了整整一个多小时。

这时，吊瓶里的点滴刚好也输完了，黑子按了铃，没一会儿就来了医生和护士。

护士拔下针头，医生做了简单的检查，看着黑子欲言又止。

见此，火神大我便说：“黑子，我去外面等你。”

黑子摇摇头，说：“不用了。医生您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火神君他……是我很好的朋友，不是外人。”

火神一愣。

既然这样，医生便实话说了：“黑子先生，您母亲的状况已经不是很好了，就算再怎么勤便的帮她按摩和做辅助运动，但她沉睡的时间实在太长，所以肌肉的萎缩依然十分严重。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的内脏也开始出现功能障碍和衰竭……”

黑子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安安静静的，波澜不惊，仿佛医生所讲的不过是别人的事情。但是，不知为何，火神偏偏有一种黑子下一秒就要掉泪的感觉。

医生一直是用公式化的言语陈述黑子母亲的身体状况，最后用带了点同情的眼神看黑子，说：“黑子先生，从现在开始，您务必要有个心理准备。”

黑子哲也点点头，对医生深鞠躬表达了谢意，“我知道了，多谢医生。”

医生走后，黑子拉过椅子坐在妈妈的病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垂眸不语，但那无力下垂的肩膀，正流露着他内心深处的难过和无奈。

火神上前拍拍黑子的肩膀，说：“黑子，不如把你母亲转入条件好的医院吧。”

黑子哲也摇头，缓缓的说：“不必了，妈妈的情况，我从七年多以前就开始做心理准备，撑到现在，对我而言已经是难能可贵，可也许对她来说，结束现在这种状态去另一个世界，反而是一种解脱。”顿了几秒，他的手抚上母亲鬓角干枯发黄的头发，“很多时候我都会想，是不是我太自私了，因为不想失去她，就强行留她这样活着，不能言、不能看、更不能动……她这样子一定很痛苦，她会不会怪我这样任性的挽留着她。”

说着这番话的黑子哲也，目光深深的凝视在母亲的脸上，一向感情波动不明显的他，眼里有着深深的愧疚和悲哀。火神站在他身后，从背后看着他，细细感受着从他身上无声流露出来的、面对死亡时那种无可奈何的悲哀，看着他单薄的肩膀是那么薄弱且令人同情。

黑子看着母亲的脸发呆，冷不防从身体被一双有力的臂膀从背后抱住，身体被纳入火热宽厚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