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陆秉烛一笔糊涂
“少爷,咱接下来做什么?”婉苏想岔开话题,便问道。
冷临看着婉苏脑顶素钗,将那翡翠珠子移过去比对,见其抬头后又赶忙收回,说道:“明儿开始,盯着关家小姐,只要出府便跟着。此之前,该去看看陆秉烛了。”
这个?大丈夫吗?婉苏挑挑眉,心想若是被人知道,少不得被弹劾。人家小姐又不是犯人,即便是小姐杀,也不过杀了个丫头。但冷临这般跟着人家小姐,是足以被诟病。西厂再是势大,说出去了也不好听。
“不必担心,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们又不去搭话。”冷临猜到婉苏心思,说完后想了想,又道:“至少,不能搭话时,不去搭话。”
这家伙,相当难缠、相当诡诈、相当不好接近、相当捉摸不透、相当复杂、又相当简单。
婉苏嘟嘟嘴,准备了做冷临马前卒准备。
次日,便有属下将那学堂后门婆子带了来,原来十五那日送音确有来送信,只说是给陆先生。那婆子还不耐烦问了句,是哪个陆先生,因书院里有陆秉烛和陆仁两个姓陆人,那丫头想了想这才说是陆秉烛。
送音非要亲手将书信交给陆秉烛,那婆子要洗衣衫鞋袜,不耐烦给送音带路,便大致指了路,叫送音自己个儿过去。又问十八那日是否看到有人进出后门,那婆子只说有段时间没有守着,却发现门栓不知何故开了。因也未丢什么东西,便也就没意。
因有这件事,婉苏便跟着冷临来到西厂大牢。牢头吆喝一声,睡得昏昏沉沉陆秉烛麻木地转过头,仔细辨认了一阵才认出婉苏。
手无缚鸡之力陆秉烛,是官宦子弟,自然受不了这刑罚。况且顾府尹碍于王取场,为了叫他开口说话,连着升了几次堂,虽说不会动大刑,但还是叫他着实受了些罪。
“陆先生,这是我家少爷,为你这案子而来,有什么话便说吧,若你真是蒙冤,我家少爷给你翻案。”婉苏见陆秉烛呆呆,便替冷临开口。
“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下虽不是那铮铮铁骨人物,也不会为了贪生折了腰。”陆秉烛好像心里有气似,转过头去自言自语。
“陆先生这话就奇了,好像对我家少爷有成见似,试问,你和我家少爷无冤无仇,我家少爷为何非要治你罪!再说也是顺天府逮了你,若不是西厂接手此案,恐怕陆先生你早便见了阎王了。”婉苏侧眼看冷临,瞧不出他情绪。
“西厂,不过尔尔,这么些日子了,还未定案,怕是难以对上头交代,这可如何是好?”陆公子继续揶揄着,说到后咳嗽两声。
“陆秉烛,西厂并未受到何人暗示,也未插手进你家事里。你长嫂得罪了何人,也与你事无关,纯属巧合。”冷临走进牢房,站陆秉烛面前,将光线挡了大半。
陆秉烛见冷临说得真切,似要相信,但转念一笑又道:“呵,这位大人,您这话里有破绽,既然不是为这事,又怎知我家中长嫂之事?长嫂好逞口舌之争,得罪了不该得罪之人,那人求到西厂找下晦气,下早便猜到了。”
“西厂之人想查得什么,还有什么查不到?你长嫂陆夫人得罪了何人,本官不管,本官只管弄清楚你事。你犯了事,本官不会偏袒,你是冤枉,本官会应了鲁先生所求,将你捞出这西厂大牢。”冷临说着开始看大牢四周,阴暗潮湿,不远处似乎传来无力j□j声。
“先生,先生他如何了?”陆秉烛听到冷临提到鲁先生,哆嗦着爬起来。
“他很担心陆先生你,所以求我家少爷查个清楚。”婉苏见陆秉烛听到鲁先生时表情,似乎很是敬重。
陆秉烛说完双手拄地微微啜泣,含糊不清地说着。“先生,先生,学生并未杀人,不是学生啊。”
“你可有接到过关家人书信?”冷临问道。
“关家因我家得罪了人,想着避嫌还来不及,早便有了悔婚念头,怎会给下送信。”陆秉烛说得很是平静,似乎很理解关家行为,眼里悲戚完全是因为鲁先生跟着自己操心。
“男子汉大丈夫,哭有何用?你且细细说来,可与人结怨,或是旁不寻常之事。”果然,同自己猜想吻合。冷临看着陆秉烛泪滴到眼前地上,溅起尘土,漠然道。
“下并未与人结怨,除了长嫂事,下实想不出,还有什么。”陆秉烛一脸茫然。
冷临看着陆秉烛眼睛,转身踱了几步,又道:“你与那陆仁,平日里往来如何?”
“陆师兄?下,下与陆师兄并无嫌隙,只不过少有来往罢了,陆师兄是个上进之人。”陆秉烛听到冷临提到此人,眼里闪过一丝异色。
“上进之人?那么对于鲁先生偏爱于你,他应是不满了。”冷临止住步子,肩头不动回头看。
“不知大人为何如此断定?”陆秉烛皱起眉头。
“因他想法设法希望你被定罪。”冷临走回陆秉烛面前说道:“陆秉烛,你好心隐瞒,陆仁可是想置你于死地,读书人清高,你不会迂腐到此等地步吧?”
“陆师兄是有些不满,醉酒后因此事还同下吵过。”陆秉烛说道。
“十八那日,你用过午饭后,可有人进出过你屋子?”冷临又问。
“那日下一直房里歇息,想来连日来病得睡不着,那晚睡得很沉,直到次日一早听到嘈杂声才醒来,应无人进来。”陆秉烛很是肯定地说。
“既然睡得很沉,即便有人进来你也不知,那日进房歇息之前,可有进食过特别东西?”冷临又问。
“不过是厨房伙食,陆师兄同我邻桌而食。”陆秉烛想了想,回答。
“邻桌而食?恩。”冷临虽未说出口,但婉苏晓得,陆仁有机会下药叫陆秉烛昏睡不醒。
但这只是猜想,所有都是猜想,即便那陆仁承认自己收到关家信,承认自己叫陆秉烛昏睡,都不能证明陆仁去过流盼河西亭杀了承春。
“仔细说说陆仁,一丝一毫都不能遗漏,从外貌说起。”冷临皱皱眉头,只觉得脑子里乱乱,所有证据都放眼前,却不知哪个是突破口。
“陆师兄身高同下相差不多,皮肤黑一些,说话声音稍高且轻浮,上身魁梧,因有风湿之症,腿上常年绑了护膝,且……”陆秉烛刚要什么,一下子反应过来换了话题。“陆师兄家境贫寒,早先也是大族出身,却于幼年家道败落,但是很上进,一心考取功名为祖上争光。”
“且如何?继续说。”冷临忽地蹲了下来,盯着陆秉烛双眼问道。直觉,这是关键。
“下不能说,下答应过陆师兄,说了便是无信小人。”陆秉烛慢慢低了头,又道:“即便鲁先生晓得了,也会赞成下,望大人莫要为难。”
“榆木疙瘩!”冷临说完起身离开,拂袖大踏步走开。
婉苏忙跟后面,两侧牢房人纷纷走过来,扒着木栏杆看,几个还摸着下面瞅着婉苏笑。
婉苏赶紧跑了几步,牵住冷临袖角,低着头不理这些饥渴人。
冷临忽地转头瞥去,左侧牢房里蓬头垢面一人忽地惊了一下,却不怕,仍旧大胆地继续摸着下面。
牢头气得狠骂了几句,拿起鞭子抽打着牢门。“都给老子滚回去,西厂冷大人来提人,狗杂种不要命了!”
还以为是外面人,来看牢里人,寻思着进了西厂大牢,家里人还能来看,果然兄长是右佥都御史,做弟弟陆秉烛就是不一般。那些饥渴人听了牢头这话,才晓得着了便服冷临是西厂大人,吓得纷纷滚回自己草窝里。
冷临慢走几步,拉过婉苏到自己面前,带着她走出大牢,有些愧疚。
这里是人间地狱,不该带着女人进来,见婉苏只不过是厌恶,并不是惧怕,倒也放了心。
“少爷,奴婢觉得,陆秉烛未说完话,应是脚腕以下。”婉苏跟着冷临走出大牢,说道。
“何以见得?”冷临问道。